寡妇门前疯世子 第92节

    她心头蓦然一凉。
    “宁娘......”他轻唤,问她:“看什么呢,这样入神?”
    下一瞬,他毫无预兆地,俯首狠狠吻了下去。
    容宁瞳孔骤然一缩,呼吸几乎断绝。
    就在此时!
    “咻——!”一声。
    金器破风之声骤起,一抹寒光自檐角暗处激射而来,快若奔雷,直取林笙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低喝,“林大人当心!”
    林笙身侧的禁军反应如电,猛地扑上来,肩膀狠狠一撞,骤然将林笙推开。
    林笙被推得一个踉跄,怀中容宁差点跌倒在地。
    他骇然惊呼“宁娘!”下意识箍紧她,反身将她紧紧护在怀里,避向一侧。
    “锵——!”
    一把森冷匕首呼啸着划过,狠狠钉入廊柱,震得木屑飞溅,发出沉闷声响。
    容宁心口骇然剧烈起伏,几乎喘不上气来,瞳孔紧缩,死死抱住小腹,腿脚发软,被林笙捞住腰肢拥在怀里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院中禁军骤然大乱。
    “有刺客!!”
    禁军头领一声大喝,数十禁军齐齐抽刀,甲胄铿然,杀气腾腾!
    禁军潮水般扑向屋檐。
    庭院中的花枝登时被踩踏得东倒西歪,落花纷纷,泥土腥味与花香混合着,几欲令人窒息。
    林笙低眸,急急查看怀中人。
    “宁娘,可伤着了?”
    容宁被他护得极紧,气息急促,衣襟凌乱,并无什么大碍,只一双眼眸蓄满泪花,怔怔望着那柄钉在廊柱上的匕首,浑身发颤。
    林笙眉头紧蹙,他俯身,轻轻将容宁安置在廊下坐了,动作轻柔,似是生怕伤着她孕肚。待她安稳坐好,旋即起身,阔步走到廊柱前。
    那柄匕首还在,刀身寒光凛凛,插得极深。
    林笙伸手去拔,五指紧攥刀柄。指节用力,手背青筋毕现。
    “呲啦”一声,木屑纷飞,匕首被生生拔出。
    他将匕首举到眼前细看,森然冷光映在他面上,眸光骤然黯了一瞬。
    那匕首上,赫然阴刻着两个字。
    北平。
    林笙眸底瞬间冷冽如霜,周身气息骤然森寒下来。
    他死死盯着那刀身,唇角紧抿成一线。
    “北平......”
    他一字一顿。
    容宁在他身后看着,顿觉背脊生寒。
    林笙咬牙,骤然抬头往檐角方向阔步走去,厉声喝令:“给我搜仔细了!抓住他!”
    他要亲自去抓人。
    容宁望向他杀气凛然的背影,刚想开口阻止他,却哽住了喉头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一把伸手攥住了林笙的袖口,颤声唤他:“阿笙......别去...别追了,我......”
    她眼波潋滟,眸中泪光闪烁,惶然无措地仰头望着他。
    林笙眸光一颤,就那么望了她良久,喉结滚动,眸光阴翳。
    林笙缓缓阖眸,咬紧牙关,终于没动。
    可再睁眸,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已然幽暗如深潭,阴郁得几欲滴出水来。
    花影婆娑倾倒,泥泞一片,风声低吟。禁军还在奋力追捕,喊杀声渐远。
    院中寂寂,唯有林笙手中那柄匕首,反射出冷厉天光。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下。
    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好啊,很好......”
    那笑声落在容宁耳中,只觉比寒风更刺骨,搅得她心底更是纷乱一片。
    林笙抬手,轻轻摸过她的面颊,温凉指尖微微颤抖着,泛着森冷寒意。
    容宁倏然觉得,自己好似被冰冷的毒蛇缠绕住,被那股阴鸷气息层层缠绕,动弹不得。
    “他竟然真的追过来了......”
    林笙缓声开口,似笑非笑,“竟敢孤身潜入赵国都城。”他目光幽深,缓缓俯下身来,盯着容宁,薄唇紧抿,眸光游移在她脸上,“看来......他真的很爱你啊。”
    容宁唇瓣微抿,眼睫不住颤动,胸腔翻涌起伏,却极力克制着,不敢在林笙面前表露半分。
    林笙指腹在她雪色腮边缓缓摩挲,眸光爱怜,叹息似地,“是啊......这般绝色,任谁见了,能不爱呢?”
    他语气极轻缓,唇角还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眸光冷若冰霜,隐隐翻涌着令人胆寒的阴鸷。
    容宁呼吸艰涩,垂下眼睫,整个人被抽去力气般缓缓跌坐在椅上,鬓边青丝散落,映得她绝美面庞愈显清冷憔悴。
    她想开口辩解,却什么也说不出,唇齿间泛起淡淡血腥味。
    林笙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情森冷幽暗。
    忽而,他薄唇轻勾,笑了一下,却如毒蛇吐信般,森冷阴鸷。
    “你说......”
    他低低开口,字字冷冽,“他还会来找你么?”
    容宁浑身颤抖起来,眼角终是溢出泪来。
    泪水蜿蜒而下,落在她衣襟之上,晕开一片湿痕。
    林笙盯着她,掐紧她双颊,“说啊!”
    她只是哭,死死咬紧唇瓣,偏不肯开口。
    林笙眸底骤然迸出一抹狠戾之色,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来人!”
    婢女婆子们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来垂首站了一大排。
    林笙冷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一指容宁,“把夫人关进房里!没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容宁木然坐在那里,眼眶中的泪水簌簌而下,耳畔嗡鸣一片。
    她缓缓抬眸望向林笙,忽然竟觉得有些不认得他了。
    林笙咬牙,并不看她,呵斥婆子:“快点!”
    众人登时齐声应下,几名婆子小心翼翼上前,将她搀起。
    容宁没有挣扎,泪眼朦胧中,只见林笙缓缓直起身来,目光森冷,神色阴鸷,分明不再肯容她半分。
    他拂袖阔步往外行去,边走边吩咐管事:“备马,我要去公主府。”
    管事正候在廊下,闻言愕然抬头望了他一眼,旋即视线一转,落到被婆子丫鬟们簇拥着的容宁身上,不免神色一滞,似是惊诧于他竟毫不掩饰地说出此话。
    管事怔愣一瞬,终究低下头去,恭声应道:“是。”
    容宁垂眸,心知多说无益,任由婆子搀扶着往房中走去,耳边只余林笙沉沉远去的脚步声。
    他背影高大冷峻,却未曾再看她一眼,径直跨出了院门。
    门扇“砰”的一声阖上,铁锁咬合,天光倏然断绝,容宁眸中的泪水终于如决堤落下。
    她双手无力垂落在身侧,心口一点点被压迫至窒息似地生疼不已。
    这一整日里,时辰缓慢得令人煎熬难捱。
    午膳、晚膳皆由丫鬟默默送进来,她也曾几次试着询问消息,可那些丫鬟们皆只是垂着头,不敢与她多说一句话,仿佛都化作了泥胎木偶一般,只匆匆放下食盒,摇摇头,便急急退下。
    天色渐暗,房中愈发寂静孤清,唯有偶尔自窗缝里钻进来的夜风,带着些许寒意拂动她衣袖。
    容宁枯坐在榻前,指尖轻抚食盒上的雕花纹路,心底压着巨石似地,根本吃不下东西。
    白日里林笙冷厉的神色犹在眼前,他阴鸷狠戾的眸光,总教她心下隐隐不安,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穆琰到底顺利逃脱了没有,她胡思乱想着,几度连呼吸都觉艰涩。
    她心下惶然难安,穆琰此刻身在何处?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已经被禁军捉住了?若真是那般……
    容宁心口骤然一紧,不敢再往下想。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直至夜幕沉沉,月上中天,林笙都没有回来。
    冷清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榻前,似一层清霜拢在她身上。
    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动在青石板上,沉闷极了。
    她心里一紧,忙走到窗边,撩起纱帘一角往外看去。
    只见清冷月光下,一列列身着黑色甲胄的禁军正列队入院,甲叶碰撞发出“叮叮”脆响,手中长枪的枪尖在月色下泛着森冷寒光。
    先前移栽的那些花苗,根系没能扎稳,如今全被踩蔫了,花叶倒伏在湿土里,青黄的茎秆泡得发腐,连带着周围的草叶都枯烂了半截。
    风掠过庭院,只剩一片萧瑟,满院生机都熬成了泥里的败絮。
    为首的头目面色严肃,挥手喝令间,禁军便分散开来,有的守在院门,有的沿着院墙站立,连院角的老槐树旁都站了两人。
    她又往院外望去,隐约能看见外头也有禁军走动,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显然是将整个林府都围了起来。
    这阵仗令她心下惶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纱帘。
    她不敢再多看,慌忙转身回到榻边,吹熄了桌案上的烛火。
    屋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浅浅映进来些许天光。
    她抱膝蜷缩在榻沿,浑身微颤,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禁军为何突然来围府,一会儿又担心穆琰被抓住折磨,怎么也无法平静。
    外头渐渐安静下来,屋内也寂静无声,唯有她自己心跳声在黑暗中放得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