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司总,今年的体检提前到……”徐天刚说了个开头,就被精神病患激动地抢过话头,“徐助!快帮我查查公司这几个月新来的园艺师,有没有叫林雨的,反正是这个音,眼睛很大皮肤很白头发很多的年轻男生!还有早!”
    徐天闭眼吸气,下完旨就挂电话,还早,不是早安的早是叫自己早点干活汇报的早吧!
    员工库自然是查不到的,但成熟老练的社畜绝不会空手见老板,凭着超高的职业素养和对老板的恨意,徐天把一沓厚实的员工图册交给司砚沉,“前面是近半年入职的员工,没有符合条件的男生,您可以再看看。”
    司砚沉如人猿下树般俯在办公桌上快速翻起资料,剎那间,徐天怀疑自己看到了发财树自己收好叶子,瞳孔地震,死盯了十几秒后感叹自己真是病了……
    神色恢复如常继续补充道:“不过,新建的花房是交给合作的植物研究所负责的,教授和学生定期来料理,不会记入员工名单。”
    对!学生!司砚沉猛地起身两手拍在实木桌上,把身边的人和树都吓了一跳,“对对对!徐助你做得好啊!年末加奖金!”随后示意助理离开,自己则套上办公室备用的西装三件套捋着头发快步走进专用电梯……
    徐天回到工位坐下时屏幕里的监控已经空无一人,揉了揉自己紧绷的眉头想,一把年纪还泡学生啊,为富不仁吶为……是不是太空了?
    人生第一次见了鬼的特助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睁大眼把脸贴近屏幕,没了……总不能是司砚沉带走了……追植研所的学生带个盆栽也正常,吧?天吶盆还在!司砚沉拔走了?那可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天平静坐下开始了特助忙碌的一天,老板傻人有傻福,出事了也有钱使鬼推磨,何况这世上哪有鬼神精怪呢哈哈。
    司砚沉在温室找到了蹲在小黄花跟前的鬼,对方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宽大的深灰色卫衣领口有点歪斜,露出半截雪白的锁骨。与初恋重逢的霸总动了动喉结,“早,你……”
    林雨闻声回头,两人隔着大半个花房的花草四目相对,空气里是潮湿的泥土味和杂糅的草木香气。
    门口的男人再度感到心动不已,觉得这一切还和梦一样不真实,大步朝梦中人走去,皮鞋在潮湿的地砖上踩出清脆声响,他走到少年身边蹲下,嗅到林雨身上的清新气味悄悄深吸几口,老婆好香!
    林雨缓缓眨了眨眼,回应到,“早。”
    老婆声音真好听!“我,我今早没看到你,你们这么早上班吗?”司砚沉拼尽全力无声祈求上天拜托林雨一定要是生物研究所的学生,不是研究生也要是本科实习,至少至少至少要是个成年人。
    “……嗯,我自己想来。”经过昨晚,小树精已经明白自己只需要顺着小司总的话回答,对方会自动为他补全身世背景。
    司砚沉内心澎拜不已,好努力好爱学习的老婆!还不是未成年!老婆太厉害了!立刻雇进家门!霸总对自己的经济实力充满自信,三十年前投了个好胎只为等今天,给研究院的小学生开出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并无学籍的小园丁接过老板递来的烫金名片,president,司砚沉,第一次知道了报恩对象的全名。
    欲发动钞能力的司砚沉在林雨双手拿过名片细看时目光紧盯在少年粉红的指尖,那双手和肤色一样白,指尖粉红,有一点短短的指甲,形状圆润整齐,娇艳欲滴的指腹嫩得几乎看不清指纹……司砚沉听见自己咽了下口水,急切得想立刻和少年签个终身合同。
    “我想雇你当私人园艺师,咳,住家那种,平时就我一个人住,你想睡哪间房自己挑,阳台……我打算在阳台做个这样的温室。我马上让负责人联系你们教授,工资按正式研究员五倍算,年底十三薪,年假……“
    “好。”
    大展实力上头的司砚沉一时没反应过来,少年又重复一遍,“好的。”
    从天而降的同居生活把大龄初恋男子砸得头晕目眩,身体向后倒去,了一点点,稳稳坐在地上。发财树表示理解,人类的下肢实在纤细,用于支撑全身的脚也只有一点大,血肉之躯的身体更是皮薄馅儿大,像麻雀最爱吃的白色幼虫。
    在司砚沉多次催促下,徐特助板着脸递上只改过几个关键词的雇佣合同,心想这也就骗骗没进社会的学生了,不幸的是自家老板骗的就是年轻学生,看起来最多也就本科生,唉,道德沦丧啊。
    发财树的确看不懂合同,但能看出这是迭毫无灵气的木浆压片,这份人类间的契约对精怪并无约束作用,模仿司砚沉的拿笔动作谨慎小心地进行树生第一次写字,笔画间停顿十分明显,最后拼凑出搭树枝一样的字,林,雨。
    司砚沉在林雨注视合同那几秒心吊到了嗓子眼,早知道就盖手印了!随后少年谨慎拿过他放下的笔慢慢写字时又不自觉滚动喉结,用眼睛舔着少年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指尖,还有因紧张无意识抿起的嘴唇……完全没注意到徐天翻到后脑勺的白眼。
    签完字,助理尽责地为入了虎口的学生弟弟讲解合同权责,虽说这份“私人园艺师”工作薪水十分丰厚,但背后终究是老男人的别有所图……
    徐天觉得林雨虽然衣着简单,但是眼神纯净懵懂,听到天价薪资时也没有一丝一毫被撼动,怎么看都是个没吃过一点社会的苦就被年长者骗进家的金丝雀预备役,想一拳揍醒司砚沉的良心,又庆幸这位笨蛋美人遇到的是司砚沉,有司家管着高低不会闹得太难看。
    而拿到合同的老男人已经飘忽起来,手边有笔偏要拿我用过的,此美人必心悦于我!老婆写字也好可爱,一笔一划像插花一样慢慢的……是林雨这两个字啊,太合适了像老婆闻起来一样湿润的香香的,老婆亲签get!
    签署完劳动合同的林雨接到了第一项工作——陪老板采购绿植。
    第一次给心上人开车的司砚沉殷勤无比,恨不得说句我来动就好。
    第一次坐车的林雨觉得非常顺利,只需要进去,坐下,被司机绑在座位上就完成了,只是被风猛吹的感觉很像站在门口的日子,但前老板明明说这种车是很贵的……
    暗暗展示了下车标后开动的司砚沉先故作自然地一路专心开车,几分钟的路程快要见底才勾起嘴角对身侧的人说:“这家店……”
    一声轮胎濒死的尖叫响彻上午安静的街道,一颗被吹成一朵毛球,不见一点五官的头也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前倾,被安全带拦下。
    司砚沉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初次约会买了菊花还扣在对方头上的注孤生男人,惊恐万分,颤抖的手抬起,试图挽救一番,就见少年小幅度甩甩头,发型听话地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从蓬松毛球中露出脸,可爱!
    林雨侧过头想问司砚沉说到开头的话,熟悉的街景让他一愣,侧前方正是树精站了三年门口的绿植店——芳町。
    第5章 从草开始的同居生活
    初秋上午的阳光反射在玻璃橱窗上十分刺眼,林雨眯起眼睛第一次从门前看小店的全貌。
    曾经和他一起在门口的滞销的龟背竹已经换成了铃兰和茉莉,小巧玲珑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的样子十分揽客,穿着卫衣和短裤的年轻绿植店老板坐在门口的铁艺架子上背光刷手机。
    林蒲发觉,自从被那位西装财神买走了发财树,店里生意一下子旺了许多,营业额像春天施了肥的藤蔓一样节节攀升,只要把想出手的花草往门口摆,往往不过几日就卖了出去。
    接手绿植店三年,小店主终于过上了不用靠林女士接济的日子,正在手机上看附近的房子准备搬出去,已经预约了几家价格合适的房东。
    在成为小绿植店老板之前,林蒲已经坚持创业了四五年,但资金有限又毫无人脉的美大毕业生实在无法扛起一家小小的设计公司,最后破产清算时只勉勉强强没有留下债务。吃饭都成问题的林蒲厚着脸皮搬回家里,被林女士讥讽了几句,说他两眼乌青像恐怖喜剧里的恶鬼,随后带他去童年常吃的小饭店包了个厢。
    无所事事了两周,家里的另一位林女士去世了,优雅的银发老太太穿着青绿色的旗袍在躺椅上晒太阳,没有再醒来,林蒲无比庆幸自己实时破产得身无分文,才能在姥姥最后的时间里陪伴在旁,今后,这座弄堂里的小楼只有一位林女士了。
    这家小绿植店已经由林女士经营了百年,但几代单传到林蒲的母亲那儿家里却只有一个儿子,还恰好待业在家,忙完葬礼的林氏母子在墓碑前起誓将来至少会领养一个女孩儿,把店交给了家里唯一的年轻人林蒲。
    不久后拆迁,林女士拿着钱租了一间街角的铺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地段很好,更重要的是四周少遮挡,能给绿植提供不错的光照环境。
    搬迁得有点远,小店流失了大部分常客,路过时看到陌生的男老板也以为只是同名的店,但时不时有人认出门口的发财树进来问这是不是林女士那家芳町,得知丧报后还提出想去墓前献花,上一位表示想悼念林女士的年轻女人买走了门口的龟背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