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听这话,院长冷汗都下来了。
    他本想给袁亭书单独一间,但袁亭书说不能搞特殊。院里目前只有姜满的宿舍没满员,袁亭书便主动住过去了。
    传闻这两人关系甚密,没想到实则不和。
    一个是福利院的大恩人,另一个是大金主的亲弟弟,他哪个也开罪不起,处理不好就要丢饭碗。
    本着“姜是老的辣”这一原则,他跟姜满说:“姜老师啊,咱们院最近在翻新宿舍,可能得委屈你们再住一阵,等装修好了,我第一个请你们搬新宿舍!”
    “这样啊。”姜满想到前些天袁亭书说食堂门口在修路,便信以为真,“好吧,那您到时候再通知我。”
    “一定一定。”院长强颜欢笑说,“对了姜老师,今天有调香师来咱们院,我给老师们争取到一个领香薰的名额,你也去看看?”
    姜满一头雾水:“调香师来院里干嘛?”
    “袁老师请来的,要根据院里的环境和气质设计主题香氛。”
    姜满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从办公室出来去教室,隔着半条走廊就闻到香味了。推门进去,里面像打翻了几十瓶香水,香味浓得冲鼻。
    姜满往后缩了缩,想等调香师离开后再进去,没想到有个小孩眼尖,大喇叭似的喊:“姜老师早!”
    姜满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早。”
    被发现了就不得不进去,几个小孩过来扶他,顺手带他到最前排,于是他从一众香辛料里辨出了左侧的烟熏菠萝香。
    当着一众外人,他客客气气打招呼:“袁老师,早。”
    “姜老师来了。”袁亭书的面子功夫比他只多不少,用对公的口吻介绍说,“这是香氛艺术家柳千星,在天然香料调配领域很有研究。”
    姜满点头。
    毫无兴趣。
    “我怎么闻到皂角和玉兰花的混香了?”柳千星鼻翼翕动,缓缓靠近姜满,“您用了‘青芷兰’那款香水?”
    这大师靠得太近,姜满后退半步,耳根发烫:“我不用香水。”
    “那就是体香了。”袁亭书低低地笑,“看不出来姜老师还有这种天赋呢。”
    姜满脸红得要烧起来:“快工作吧!”
    第54章 别再打扰我了
    入了秋,袁亭书自掏腰包请全福利院的人秋游。
    老师们开会规划出几座森林公园,把提案拿给袁亭书看。袁亭书笑着说:“我可做不了主,让大家投票决定吧。”
    于是当天大家一致选出了灵溪谷。
    灵溪谷是市郊的一片湿地公园,有一片海域可以钓螃蟹,正值金秋,螃蟹肥美得很。
    院里第一次组织这种大型外出活动,上上下下十分重视,把攻略和物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姜满长这么大没去过森林公园,从同事们的聊天中建立起初印象:爬山,涉水,累人。
    不过秋游大概就是这样,除了采摘就是踏青,但他对钓螃蟹兴趣盎然,回去找了许多攻略和教程听。
    自从袁亭书搬来同住,姜满养成了戴耳机的习惯,他既不想听袁亭书说话,又不想让袁亭书听见他手机里的声音。
    这天晚上,他洗完澡窝在大熊身上听视频,忽然姜撞奶蹿到他身上,爪子来回扒拉,终于把耳机线扯掉了。
    “姜撞奶你闹什么!”
    视频外放出声,姜满第一时间插回耳机,漏出来的几句话还是叫袁亭书听见了。
    “学钓螃蟹呢?”
    姜满呛道:“不行吗?”
    姜撞奶还在床上跑来跑去,床单踩皱了,枕头蹬掉了,大熊也勾线了。
    猫越跑越亢奋,路过人时一脚踩在姜满斯密处,他大叫一声,捂住了弓起腰,疼得再也叫不出声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袁亭书笑着收起激光逗猫笔,坐到姜满床边,假惺惺问,“帮你看看踩伤了没?”
    姜满气不打一处来,拉起被子盖住腿,没搭茬:“它在闹什么?”
    “谁知道。”袁亭书很是无辜,“到时间要跑酷了吧。”
    姜满敲敲手机听报时,晚上十点。
    姜撞奶是该过夜生活了。
    宿舍面积不比家里,放下两张单人床,两个衣柜,一套桌椅后就只剩一条过道可以自由活动。
    姜撞奶活动空间骤减,白天也没人陪着,睡眠时间大大增加。一人一猫在福利院待一个月,都长肉了。
    所以姜满经常带姜撞奶去草坪撒欢,消耗掉多余的精力,晚上能让他睡个好觉。
    今天大风降温,姜满犯懒没去,姜撞奶就得闹一遭。
    下床摸出厚外套穿身上,姜满拎着盲杖要出门。
    袁亭书叫住他:“别感冒了,我放它出去吧?”
    “不用。”姜满心情不大好,“我怕你拐走它。”
    “怎么会呢。”袁亭书厚着脸皮跟在人家身后,“我陪你去。”
    “你随意。”刚一出门,帽子被风吹飞了,姜满捡回来戴上,小脸更臭了。
    他嫌冷站在楼门口,让姜撞奶自己出去跑几圈,没站两分钟,他直起鸡皮疙瘩。
    “我看着呢,猫丢不了。”袁亭书推他进去,“感冒了明天可没法钓螃蟹了。”
    姜满那点小心思全被窥见了,偏梗着脖子不服气,仿佛此刻跟袁亭书对着干才能证明袁亭书猜错了。
    硬生生站了十来分钟,晚上躺在大熊身上感觉天旋地转的。半夜开始难受,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被袁亭书叫醒了。
    “几点了……”一开口,嗓子里像吞了刀片。
    跟水杯一起递过来的还有电子温度计,在他耳朵里戳一下。袁亭书道:“说你不听,发烧了吧。”
    姜满拧起眉:“你走吧,我不去了。”
    “那好吧。”袁亭书说。
    于是大门一开一合,脚步声渐远。
    姜满竖着耳朵听一会儿,屋里和走廊彻底没动静了:“袁亭书?”
    “喵~”
    “你叫袁亭书?”姜满没好气儿,“都怪你。坏猫。”
    “喵~”姜撞奶跳上床,摇头晃脑往他怀里钻,小尖脸“啪”地贴他脑门上了,“喵~”
    “你们的语言太低级,我们人类听不懂的。”
    姜撞奶离开了:“哈——”
    姜满:“……”
    一整杯水喝完,他滑进被窝里睡觉。不过是吹风受凉,睡一觉就好了,螃蟹又不会跑,明年再钓也一样的。
    睡了不知多久,感觉有人戳他耳朵。他挥开:“别烦我,臭猫……”
    袁亭书扭头瞅姜撞奶,幸灾乐祸:“说你呢。”
    姜撞奶抽两下尾巴,拿屁股对着他。
    “满满,起来吃点饭。”袁亭书叫醒姜满,托着后背把人扶起来,“吃完饭把药吃了,晚上就退烧了。”
    姜满醒了下盹儿:“你不是走了?”
    “又不舍得我走了?”袁亭书笑得欠兮兮,舀一勺饭吹凉了喂过去,“张嘴。”
    姜满皱眉:“我自己吃。”手里落下一个纸质的小圆桶,一口粥送进嘴里,他眼睛亮了,“食堂做的美龄粥?”
    袁亭书笑:“对。”
    姜满缓慢地咀嚼,敲手机听报时:“他们应该到灵溪谷了。”
    “差不多。”袁亭书观察他的神色,劝慰说,“没事,等你病好了,我——我让你哥哥带你去钓螃蟹。”
    “你不用为了我留在这儿。”端着粥碗,姜满的手落到腿上,“袁亭书,你现在这样照顾我,是想把过去的一切抵消了?”
    “满满,我……”
    “你不用解释。”姜满胸口发堵,一口也吃不下去,“我生病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他掀开被子下床,要把粥碗放到桌上。刚直起身就一阵晕眩,大半个身子跌了回去,险些把粥洒了一床。
    “满满,别逞强,你身边不能没人照顾。”袁亭书拿走粥,把药放到他手里,“这是退烧药,买来没拆封,不放心你就拍照识图。”
    “只要你还在我眼前晃,我就好不了。”发烧带来的肌肉酸痛让姜满无力,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情绪需要宣泄口,他便瞄准了身边的袁亭书,“你的存在无时无刻提醒我,以前你是如何拿我当个物件摆弄,如何不拿我当人看!”
    “对不起。”指尖在裤缝上蹭蹭,而后蜷紧了,袁亭书声音低得像是叹息,“满满,如果你不想见到我——”
    “我不想见到你。”姜满说得干脆,没有一丝留恋和犹豫,“我们早就分手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别再打扰我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姜撞奶趴在床角舔毛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袁亭书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绒布袋,放在姜满手边:“这是我给姜撞奶订的生日礼物。”
    “拿走——”
    “不是多贵的东西,收着吧。”袁亭书咽了咽口水,“既然你不想看见我,那我走了。你好好养病。”
    最后看一眼姜满,袁亭书转身出了门。门即将关严时,他掏出手机给姜满和姜撞奶拍下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