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袁亭舟不再理他。
    姜满竖着耳朵听了会儿,袁亭舟还和他共处一室,只是动静越来越微弱,似乎是睡着了。
    他大着胆子活动手脚,尝试找出一丝解绑的可能性,但绳子绑得很紧,几乎没有活动的余地。
    跑不了,他总得知道自己在哪,于是“挤眉弄眼”地跟自己较劲,终于把蒙眼布蹭掉一条缝。
    刺眼,灼热。
    他只看了一眼就闭起来了,适应一会儿再缓缓睁开。
    他在铺子里,准确来说是在一个玻璃展柜里。展柜摆在店铺正中间,是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黄金位置。两台射灯架在他身体两侧,怪不得烫的头皮疼。
    就在袁亭书眼皮子底下,难怪找不到。
    眼珠转了一圈,姜满定位到不远处睡觉的袁亭舟,颈侧的皮肤闪着红色的光,酷似狙击枪的红点瞄准。
    只是这抹红色,是从皮肤内透出来的。
    姜满登时冒了一身冷汗。
    “袁亭舟……”姜满喊,“你醒醒。”
    袁亭舟没睡实,撩起一只眼皮看他:“要去厕所?”
    “你脖子上是什么?”
    袁亭舟没理会,把脚跷到沙发背上:“你又耍什么花招?”
    “你脖子上有个红点在闪。”姜满声音颤抖了,“你照照镜子,我没骗你。”
    两人对峙几秒。
    姜满脸上的畏色不似作假,袁亭舟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脸色瞬间白了。他脖颈左侧竟真有个米粒大小的红点在闪,红光微弱,环境稍亮一些很难察觉。
    “这什么玩意!”袁亭舟弹坐起来,抠那处皮肤,“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放进去的!我脖子上根本没有伤口!”
    “有种埋在皮肤里的微型炸药,是从静脉血管输送进去的。”姜满猜测说,“你是不是去医院吊过水?”
    袁亭舟眉峰一动。
    几天前他假借老毛病复发的名义去医院看病,袁亭书派来监视他的两个大块头怕出事,也跟着一起去。
    他没病,所以吊的是最普通的补剂,那俩人不懂医,什么也没说,他顺利跟袁胜的人取得了联系。
    他不寒而栗,给他输液的护士分明是自己人,怎么把炸药弄进他身体里了?难道袁亭书连这一步都预料到了?
    顾不上防止姜满逃脱,袁亭舟急得满屋子乱转。
    姜满更害怕了。
    袁亭舟没承认,但看这反应,想必是被他猜中了。
    微型炸药埋在袁亭舟脖子里,一旦爆炸,轻则炸断袁亭舟的脖子,重则波及到他。袁亭舟虽然绑架了他,但是罪不至死。
    “你先放我出去,我们一起想办法。”姜满用脑袋撞展柜,“先把红点弄出去,过后你再关我进来都行!”
    “你给我闭嘴!”袁亭舟烦躁地喊,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颈侧。
    蒙眼布彻底掉下,挂在脖子上,姜满拖着椅子往前挪:“袁亭舟……你别冲动!”
    袁亭舟不理会,刀刃陷进了皮肤。
    “还没有炸,还有机会!”姜满瞪着眼,“动刀子你会死的!”
    “——啊!”
    袁亭舟迟迟不敢下刀。
    他既想剜掉红点,又没办法对自己下手,恐惧感和求生欲在他脑子里交战,他又急又气,怒吼着用刀柄垂在自己大腿上。
    “袁亭舟,”姜满最先冷静下来,柔声细语地安抚,“小舟哥……你先放开我。”
    袁亭舟看向他,眼睛里通红。
    姜满蓦地打了个哆嗦,袁亭舟眼里的恐惧早就被绝望代替,绝望的人是疯子。
    “小舟哥,袁亭书肯定有办法帮你……”姜满挤出一个笑来,“他是你亲哥哥,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算了吧。”袁亭舟笑了,打开展柜进去,刀背在姜满脸上拍了拍,“铺子马上开门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袁亭书藏在家里的小东西有多诱人。”
    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射灯的光线被刀刃直直反射进眼底,眼睛里像刺进一百根针,姜满又痛又怕,腿肚子不禁痉挛起来。
    袁亭舟却在割他脚上的绳子。
    “你要干什么……”
    “既然活不成,那先爽了再说。”说罢,袁亭舟拎起蒙眼布,重新给姜满戴上,姜满彻底陷入了黑暗。
    刺啦——
    裤子被割开,如几片破布荡在空气里。
    寒意猝然而至,一路蔓延到心底,姜满挣扎不断,带着哭腔喊道:“以前都是假的吗!那些快乐没有一秒是真实的吗!”
    袁亭舟停滞片刻,茫然问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姜满答不上来,默默听声辨位,脑袋狠狠磕在袁亭舟前额。
    “嘶——”袁亭舟毫无防备,被撞得两眼一黑,难以自控地往后退步。
    上半身还被牢牢捆在椅背上,姜满“蹭”地站起,带着椅子往铺子门口跑。袁亭舟缓过来追上去,从侧后方将他扑倒在地。
    身体硌在木椅上,发出类似肋骨断裂的声音。
    “原来满满想在门口,早说啊,我满足你。”袁亭舟笑得阴森刺耳,把姜满两条腿拽离,“只在门口就满足了?还是说,我们去外面?”
    太近了。
    近到能听见袁亭舟的心跳声。
    姜满唯恐爆炸,连滚带爬地躲远,袁亭舟起了玩弄的心思,放他爬远几寸,再拎着腿将他拽回原位。
    就在这时,仓库门“砰”地开了。
    杂乱的脚步声传进耳朵,无数道视线落在身上,姜满怔了怔——店庆开始了,他这副样子被看到了,他又被当成小玩意展示给别人看了。
    在别墅阳光房的恐惧和绝望卷土重来,姜满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把脸埋进手心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却压抑小声的呜咽。
    “满满!”袁亭书一眼看见蜷缩在地上的姜满,冲过去扯掉蒙眼布,“是我。”
    姜满不大清醒了,被人松绑抱在怀里时还用手捂着脸:“别看我……求你……”
    “袁亭书!”计划失败得彻底,袁亭舟举起水果刀,发疯似的冲过来,“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不等靠近,就被保镖摁在地上。
    袁亭书甚至没看他一眼:“先关回去。”
    “是。”保镖应声道。
    把姜满轻轻放进车里,袁亭书轻声安抚:“对不起满满,我来得太晚了。”
    “别看我……”
    “好,我不看。”袁亭书转过身背对姜满,盯着玻璃窗的影子,一如那个雨夜,“以后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姜满没反应。
    袁亭书掏出“兰亭序”的成品香水,在车厢后排喷上些许:“满满,来跟我做深呼吸。”
    “你滚!”
    “吸气——呼气——”
    袁亭书充耳不闻,一边给指令一边自己做,五个来回过后,姜满终于能听见他,浅浅跟做几次,安稳下来了。
    “我要抱你了。”袁亭书提醒说,姜满木讷地点头,他把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给姜满顺毛,“没事了,回家了。”
    姜满没说话,只紧紧攥着袁亭书的衣摆。
    第66章 哪有二十岁的样子
    回家时还早,管家正在院子里晨练,看见姜满时眼里充满老父亲一样的欣慰,紧跟着瞧见姜满破烂不堪的长裤,心疼万分:“满少爷怎么了?”
    “没事,叫谭白凤煮点软烂营养的食物端上来。”袁亭书没有多说,一路把姜满抱回卧室,轻轻放在床上,抻过被子盖严实,“满满,休息一会儿,吃饭了叫你。”
    姜满不置可否,闭上了眼。半年没回来,仿佛对这里没有半分想念。但袁亭书毫无怨言,就坐在床边注视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好好的回来就好。
    姜撞奶在家过得滋润,早上干掉两个罐头后上楼来,蹲坐在袁亭书的枕头上舔毛洗脸,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就往被窝里钻。
    姜满一觉睡到晚上,时间久得让袁亭书害怕,不得不把人叫起来进食进水,推进浴室洗澡。
    姜满困得难受,草草过一遍水就出来了。
    感觉没睡几个小时,又被袁亭书喊起来。
    “再睡下去生物钟就乱了。”袁亭书扶姜满坐起来,“醒醒盹儿,陪我下楼吃早餐。”
    睡了那么长时间,姜满却不觉得解乏,反倒比睡觉前更累。去年冬天他也处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下,袁亭书说他是气血不足。
    睁开眼,他四处看了看,卧室里乌漆嘛黑:“吃什么早餐……”大半夜的。
    “黑松露小笼包和冬虫夏草燕窝粥。”袁亭书贴贴姜满的手,有些凉,把地暖温度打高了些,“你看今天太阳多大,入冬以来少有大晴天。”
    “太阳?”
    姜满望向窗户的位置,是黑的,全遮光的窗帘也很难形成这么纯的黑色。
    某个意识刚冒了个头,就被他摁下去,他躲进被窝里蒙住脸,闷声道:“我很累,再睡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