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梦玉檀深 第29节

    跟温夫人的关系也就那样吧,温大人时不时试探她,至于温祈砚……纪绾沅暂时不想提。
    温家这边看似和睦,却也没什么改变,家中她就更不清楚了。
    她爹到底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如同话本里那些人弹劾的那样忤逆犯上?娘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说给她爹听啊?爹听了之后能不能领悟?
    她被困在温家“养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仿佛在束手无策的等死。
    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对策了,能够施展“拳脚”打破局面了。
    温祈砚已经开始对她发起糖衣炮弹“进攻”了,甚至开始拉着她做那样的事情,虽然她无动于衷只有厌恶,但面对温祈砚,就算是能抗拒,她不清楚他的后招是什么呐。
    她的肚子已经在逼近三个月了。
    距离临盆之期,就剩下七个月左右,想到临盆时的疼痛,那些扭曲和狰狞,倒映在镜中的恐惧死态。
    纪绾沅脸上的喜意消失,变得凝重,甚至忍不住恐惧起来。
    翡翠被她无意当中的用力捏疼了手,连忙叫了一声小姐。
    纪绾沅这才回神,迅速松手。
    “您哪里不舒服?”翡翠忙问。
    只是想想而已,她又被吓到了。“小姐,您究竟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一会笑,一会又紧张害怕起来。
    她适才的神情就好像有人在掐她脖颈一般令她难以呼吸,所以她惊恐无比,脸都快皱到了一起。
    而且!
    她家小姐听到蒋姨母欲塞夫家庶养女进门做妾室,也不生气了,不生气便罢了,还笑!
    她家小姐竟然能够容忍别的女子靠近温大公子了?对于纳妾的事情,似乎看起来很愉悦,很乐见其成!
    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闹清楚究竟为什么,今日听到曹欣的事情,她也怪怪的。
    或许……
    翡翠摩挲着被纪绾沅捏疼的手腕,小心翼翼提议道,
    “小姐,您先前总是梦魇,夫人便说是找道士来看看,不如……咱们找人来瞧瞧?”
    驱驱邪?后面这三个字翡翠不敢说。
    即便是没有说出口,纪绾沅也将她的想法给看穿了。
    忍不住抬手敲了敲翡翠的头,“驱什么邪!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们小姐我——”
    纪绾沅的话还没有说完,门扉被叩响,主仆二人循声看去。
    小丫鬟前来报信,还没张口,见到她身后温夫人惯常使唤的老妈妈,纪绾沅就知道,温夫人派人催促请她早点过去用膳是假,是为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要拷问她了。
    “……”
    果然不出纪绾沅所料,到了正厅之后,温夫人拉她坐下便开始问她昨日是怎么了?
    守夜的小丫鬟们说她夜半跑去了客院的厢房歇息,怎么又分房了啊?是不是温祈砚欺负她了?
    若真是如此,让纪绾沅只管说出来,不必顾忌,等温祈砚忙完公事回来,她这个做婆母的帮她出气。
    嘴上关怀备至,温夫人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一点都不省心,两位都是活祖宗!
    不是温祈砚闹,就是纪绾沅闹,简直没有一日消停。
    纪绾沅还没有答话,蒋姨母给她夹了菜,跟温夫人道,“人都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先让媳妇用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纪绾沅看着蒋姨母夹给她的菜在想,温祈砚的确是欺负她了。
    不对,是准备欺负她但没欺负成功,被她忽悠挣脱溜走了。
    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被温祈砚给翻来覆去,折来折去呢。
    纪绾沅在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很柔顺,“婆母,其实没什么大事,叫您担心了……”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便说她突然害喜,很想吐,又不想被温祈砚给看到害喜的狼狈,所以冲跑到了客厢房呕吐。
    夜半怕扰了温祈砚歇息,毕竟今日陪着她回门,他也累了,所以就没回去,在客房歇下了。
    “果真如此?”温夫人是有怀疑的,毕竟这也太巧了吧?
    虽然纪绾沅的确是到了害喜的月份,她也好面子,但温夫人总感觉蹊跷。
    晨起,她得到消息,下意识不悦,原本要问温祈砚究竟又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又对纪绾沅冷脸,把人给吓跑了?
    白日里,让他说句好话,他那么冷冷看着纪绾沅,把人都吓到躲在她背后了。
    可朝廷的公务来得匆忙,自然是以公事为重,温祈砚跟着温父离家,所以没空问。
    现如今只能够先来探纪绾沅的口风了。
    面对这位纪家大小姐,她做婆母的也是憋屈,处处要照拂,得顾忌她的身子,她母家的势力,便是再有一万个不满意,都得好言好语哄着。
    幸好纪家大小姐还做戏装样子,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否则真不知道有多难缠,但也不清楚纪绾沅装模作样的善解人意,乖巧柔顺能维持多久。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温夫人都装作信了。
    “祈砚也真是的!一点不会体贴你!他怎么能够不追上去看看,倒叫你一个人难受,好孩子,待他回来,我训斥他!”
    温夫人嘴上都是向着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纪绾沅心里陪着她做戏,面上笑吟吟,还卖乖给温夫人夹了一只小鸡腿。
    “婆母疼惜儿媳妇,日后您就是我的第二个娘亲。”
    啧啧……说这样慰贴的话,看看碗中的小鸡腿,再对上面前的花容月貌,倒叫嘴上只是说说的温夫人有些诡异的自责了。
    “媳妇真是懂事,比我家中那几位强多了!”蒋姨母出来接话搭场子,夸纪绾沅好。
    “姨母给脸抬举,绾沅却不敢当,您过誉了。”
    温夫人也给她夹了乌鸡肉,“快吃,你如今有了身孕,身形看着还是消瘦,白日里要多多用饭,好好休息。”
    “我听你说夜半害喜呕吐,今儿瞧着许是昨日没休息好,脸色有些差,待你公爹回来,我让他递帖子去大内,找太医给你瞧瞧。”
    便是做戏,也掺和了几分真,纪绾沅这胎必须要保住,因为这胎若是掉了,那纪绾沅这辈子都不能够为人母了。
    若是她的胎象出了差错,于公于私都不是好,提及公…便是纪家那边了,讲到私,这也是温家的血脉啊,且到底都是妇人家,换位想想,这样的事情,温夫人不希望发生。
    “实在不必劳动公爹了,婆母您放心,昨日归宁,母亲已经请人给我看过了,郎中说我的脉象没有问题,害喜也属于正常,过了月份便会好了,不妨事的。”
    纪绾沅嘴上讲这个,心里想那个,她盘算着给温祈砚纳妾的事情,如今…不如趁热打铁吧!
    恰好趁着温父和温祈砚都不在家,只有蒋姨母和温夫人,那干脆就把话给说了。
    温夫人和蒋姨母都是人精,既然小丫鬟们都知道了,那必然是她们私下里过打算了,必然能懂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里拐弯抹角的意味吧?
    若是听不懂,那就再想办法。
    思及此,纪绾沅话锋一转,支支吾吾道她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夫人问她什么话,“都是一家子了,什么话不能说?”
    以为纪绾沅是疑心蒋姨母在场,不好开口,温夫人道没事,“你姨母也是咱们家的人,若真有什么难事,她听了,说不定还能够帮忙拿拿主意。”
    温夫人讲这个,不仅仅因为她觉得蒋姨母不是外人,还打心里觉得纪绾沅不会说什么正事。
    “是啊,媳妇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你也别怪姨母讲话不中听,那句俗语怎么讲的?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是不是?”
    纪绾沅面上笑着说是,心里却在呵呵哼哼。
    蒋姨母从她嫁过来那一日就在温家白吃白喝,虽说温夫人敬重,可她也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听听这话锋,她家曹欣还没有进门,蒋姨母全然是把她自己当成温祈砚的岳母了!
    腹诽归腹诽,也就是过个嘴瘾,纪绾沅自然是不可能吃味生气的,她只想活命,摆脱温家,保全纪家。
    所以,她真的很希望曹欣进门。
    若是曹欣进门了,即便是做小,只算一个妾,蒋姨母在一定的程度上,确实可以算得上温祈砚的岳母。
    她提前自居为岳母,倒也没什么错。
    “怎么不说?”温夫人一直在等着她的下言。
    纪绾沅喝了一口汤之后,放下银勺道,“我……”
    她仿佛鼓起勇气道,“我如今有了身子,还没过头三月,夜半总是害喜,实在是不好伺候夫君……”
    温夫人听着她的前言,还以为她在以退为进,拐弯抹角责备,昨日温祈砚对她不上心。
    可温夫人万万没想到,纪绾沅竟然提议说不如找个人伺候温祈砚……
    她的后话一出,饭桌上死寂般沉默。
    不只是温夫人错愕看着她,就连蒋姨母这个历来圆滑爱看戏的,都失态到不说话了。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不是幻听。
    温夫人先张口,难掩不可置信,“你……你在说什么?”
    纪绾沅静静等着两人消化回味她说的这句话。
    她重复道,“我有了身孕不好服侍夫君,而今夫君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不如…找个妥帖的人放在房中伺候他?”
    温夫人的思绪有些歪,今早问了老妈妈,说纪绾沅是衣衫不整跑出院子的,脚步虚浮,面色还泛着潮红,看着倒不像是哭……
    所以,昨日没有害喜,而是……小夫妻行房?但是没有行房成功?
    若是之前温夫人必然不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毕竟温祈砚厌恶纪绾沅,怎么可能?
    但眼下两人孩子都有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我也能够放心了。”她朝着温夫人和蒋姨母抿出一抹笑。
    别说是温夫人和蒋姨母震惊,就连旁边伺候布菜的纪家和温家的小丫鬟都傻眼了,无人不盯着纪绾沅。
    众人一言不发,心中却不约而同都在想,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骄纵蛮横,无礼霸道的纪家大小姐吗?
    她善解人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令人恐怖的地步。
    温夫人压下心中猜测和忐忑,还是觉得不可信。
    纪绾沅有那么大方?她该不会是装上瘾了,亦或者别有目的?
    莫不是蒋姨母在这里住久了?纪绾沅让底下人去查了,得知她跟蒋姨母想要把曹欣给抬进来做妾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