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但要离校长办公室远一点,那坏老头看到我,总叫我扫地擦桌子。孟汀撇撇嘴,坏老头懒死了,他办公室的抹布好臭。
    哑巴哥,你见过坏老头吗?
    就是脑袋顶光溜溜那个。
    他总用大拇指抠鼻屎。
    还用嗑瓜子的手撕脚皮。
    他开学典礼讲好多话。
    又臭又长的话。
    边渡揉揉眉心,终是放下了笔:躺好,我关灯了。
    关灯干嘛呀?孟汀在毛巾被里扭了扭。
    睡觉。
    你不预习了吗?
    不了。
    孟汀脑袋盖进毛巾被里,蜷缩身子:哦,那你关吧。
    漆黑的夜,雷鸣不断。
    响声还没打到第二遍,边渡的毛巾被就钻进来个外来物。
    小小男孩不承认害怕,打着哈欠找话题:哑巴哥,你窗户关严没有呀。
    关了。
    那锁上没有?
    锁了。
    鬼进不来了吧?
    没有鬼。
    有的。
    没有。
    有的,就是有的。
    见他较真,边渡只好问:哪有?
    电视里,打雷的大雨天,都会有穿黑色雨衣,没有长脚的鬼闯进家里的。
    看恐怖片了?
    孟汀往他肩膀上顶,点点头。
    边渡又问:怕鬼还看?
    谁说我怕了,我才不怕!孟汀在被子里挥拳头,男子汉不怕鬼,爷们儿要打败他!
    边渡翻身,透过黑夜,用明亮眼睛看他:男子汉也可以怕黑或者怕鬼。
    可我不怕!我就是没怕!
    嗯,你不怕。
    沉默了几秒,孟汀抿抿嘴唇,小声问:可是如果,万一,我以后稍微有一点点怕,怎么办?
    又一阵雷鸣,冰凉的医院走廊,孟汀脑海里,是儿时的那场大雨。
    他好像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眼睛,透过黑夜凝视他,温柔说:别怕,我在。
    孟汀抽回神智,努力剥离不勇敢的自己:边大哥,你怎么来了?
    见了个委托人,顺便过来看看。边渡提这个饭盒,饿了吗?
    饭盒掀开,香味扑面而来。
    孟汀肚子咕咕叫:您怎么知道我想吃青椒肉丝面了。
    因为我今晚也想吃了。边渡拿来筷子递给他,趁热。
    谢谢。孟汀捧着饭盒,眼里心里热腾腾的。
    为了妹妹的事,孟汀晚饭毫无胃口,尝到喜欢的味道,味觉才慢慢活过来。
    吃完面,边渡收走碗筷,见他依旧皱着眉:还在担心妹妹?
    孟汀点头。
    手术不是很成功?
    让大壮受罪了,都怪我。孟汀垂下眼,闷闷的,如果我没去比赛,我妈就不会把大壮放学校托管,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小孩子调皮在所难免,有过一次,她会长记性。边渡说,别用反事实思维苛责自己。
    不止今天,很多事我都亏欠她。
    怎么了?边渡温着语气,方便和我说说吗?
    孟汀声音很低,胸口长出尖锐的石块:因为我,差点就没有妹妹了。
    当年妈妈意外怀孕,未跟丈夫商量,便悄悄服用了流产药。但没想到,小生命竟如此顽强,拼命留在了肚子里。
    孟汀永远忘不了,孙叔叔冲妈妈嘶吼的那句:为了你的孩子,就要杀死我的孩子吗?
    在此之前,孙叔叔向来和善,那是他仅有的动怒。
    孟汀心里清楚,不止妹妹的事,妈妈这些年经历的坎坷,多少都和他有关。
    亲生父去世后,有不少人给妈妈说媒,不介意她带个儿子,也愿意抚养长大。
    妈妈却有个硬性条件:不再生育。
    实际上,妈妈很喜欢孩子,一切都是为了他。可在那个把传宗接代刻进骨子里的地方,这种要求,无异于断送良缘。
    后面几年,孟汀有过两任继父,他们和亲生父亲无差,喝酒打牌,对妈妈非打即骂。
    直到孙叔叔的出现,他不在乎延续香火,也愿意给他和妈妈一个家。
    可当顽强小生命真的来临时,任谁都不忍她再离开,自然也包括妈妈。
    最后的妥协,也是妈妈先询问他的意见:小汀,你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吗?
    十月怀胎,妹妹在翘首以盼中到来。小小的她,刚出生便住进了新生儿科,三岁前小病不断。妈妈便给她取名大壮,盼望她茁壮长大。
    每次看妹妹捏鼻子灌药丸,孟汀总会想,是不是当年的流产伤害了她。
    即便有了妹妹,孙叔叔也没亏待过他。房子永远留有他一间,供他读书,替他摆平麻烦,甚至支持他的滑板梦。
    孟汀感激继父,偶也自我怀疑:如果没有我,我妈、孙叔叔和我妹,是不是会更开心。
    你想过吗?边渡开了口,这话让你妈听到,她会多难过。
    我知道,我没跟别人提说过。孟汀小声嘟囔,除了你。
    不是提不提,是不要想。边渡看着他,你不该怀疑的,妈妈很爱你,妹妹也很爱你。
    我没怀疑过。孟汀难以形容,但是,我偶尔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就觉得自己多余。
    你不多余。边渡慢下语速,在有的人眼里,你独一无二。
    本该肉麻的言语,孟汀却有实感。白天在赛场认识的小粉丝,贴满他照片的本子上,也有类似的话。
    全世界最厉害的孟汀。
    你会成功的!
    孟汀独一无二!!
    就算没有血缘作纽带。边渡说,也有人想给你一个家。
    孟汀认真思索了一番:那只能是我未来老婆了。
    必须是老婆吗?
    当然了。孟汀看他的反应,不然还能是什么?
    边渡拉下五官,不再理他。
    孟汀:?
    怎么脸还变天了呢。
    边渡脱外套,盖他身上:睡吧。
    孟汀摘下来:不用,我不冷。
    边渡很强硬:盖着。
    哦。孟汀往衣服西装里钻了钻,衣领有柚叶洗发水的香气,边大哥,你不回去吗?
    雨太大,回不去了。
    孟汀脖子伸到窗边:还真是,好大。
    不睡吗?边渡说。
    狂风暴雨,雷声惊扰,孟汀找了个借口:还不太困。
    边渡:想聊什么?
    孟汀看着空旷的走廊,想到了闫医生,继而想起俱乐部开业那天,认识的前辈学长:你和你的朋友都好厉害。
    你指哪方面?
    任何方面,肯定都是从小厉害到大的人,才能在擅长的领域闯出一片天。
    边渡:他们是很厉害,但曾经的我,并不厉害。
    边大哥,你就别谦虚了。
    不是谦虚。以前的我,自卑、胆小、懦弱,面对暴力,连行凶者的眼睛都不敢看。
    孟汀挺意外的:后来是怎么改变了?
    遇见了特别的人。
    是那些朋友吗?
    两个是朋友。边渡明朗的五官下,藏着双深情眼。
    还有一个,是家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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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咬痛
    雷雨交加,病房外冰凉的夜晚,孟汀意外睡得安稳。
    铃声刺破寂静,孟汀还迷糊着,摸手机贴耳边:干嘛。
    出来。是姜澈。
    孟汀揉揉眼:出哪?
    楼梯间,你自己出来。
    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孟汀摘下西装放边渡身侧,推开消防门看到了通电话的人。
    你怎么来了?孟汀打了个哈欠。
    姜澈递来一叠资料:现在填,宿管急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