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模糊。
    乱步难得地请了一天假,像是接收到了一个有趣的新“案件”,兴致勃勃地围着菲那恩转。
    他与福泽谕吉打过招呼,语气随意地介绍了这位“暂时借住的朋友”,银发剑士目光如炬地扫过菲那恩,最终只是微微颔首,默许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收留”。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菲那恩紧绷的神经上缓慢踱步。
    费奥多尔那边毫无动静,仿佛根本不知道他这位“失望透顶”的血族已经“离家出走”。
    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和茫然的情绪攫住了他,而更让菲那恩心沉谷底的是——太宰治,也没有来。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任何寻找他的迹象。
    港口mafia那边平静得可怕,仿佛他菲那恩·德·图拉尔从未存在过一般。
    菲那恩蜷在沙发上,像一朵失去水分后蔫嗒嗒的粉色蘑菇。
    他赤红的眼眸失去了往日宝石般的光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失神地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柔软的绒面。
    “他为什么不来找我……”这句话,在这几天里,已经以各种变体形式,反复在乱步耳边响起,频率高得让这位名侦探都觉得头疼。
    “是我的秘术哪里出了差错,被森先生看穿了吗?”
    “还是费奥多尔看穿了我的计划?”
    “或者……最坏的可能……”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碾碎般的脆弱,“太宰他……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在哪里,是死是活?他终于……觉得我是甩不掉的麻烦,借此机会彻底摆脱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乱步正埋头攻克一盒新买的限量版拼图,被菲那恩第n次的唉声叹气打扰,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把一块拼图按在桌上,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翠绿的眼眸锐利地看向沙发上那团粉色。
    “笨蛋!超级大笨蛋!”乱步气鼓鼓地说,语气里充满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的意味,“那个「魔人」这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你本身!”
    菲那恩茫然地抬起头。
    乱步拿起手边的波子汽水,咕咚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他是在试探港口黑手党——尤其是太宰——对你的重视程度!”
    “但显然你们都有点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所有……”乱步看着菲那恩依旧有些迷茫的脸,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看穿一切的了然:“至于那个家伙为什么不来找你……”
    他顿了顿,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也许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呢……不出现在你面前,或许正是因为他知道,你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去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情吧。”
    乱步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菲那恩,“比如,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不出现’,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沉默’而感到这么……伤心。”
    菲那恩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
    乱步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却又一针见血地说:“你呀,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太宰在不在乎你,不如先想想,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太宰在不在乎你?”
    这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菲那恩混乱的思绪。
    为什么这么在乎?
    因为太宰会在他做噩梦后轻轻拍着他背?
    是因为太宰是会记得他喜欢什么、会耐心教他人类常识、会纵容他所有笨拙亲近?
    是因为即使知道自己被欺骗、被束缚,在想到要离开他时,心脏还是会传来尖锐的疼痛?
    那种感觉,和依赖不同,和感激不同,更和血族对血仆的占有欲不同,甚至超越了他记忆中任何关于“亲密”的定义。
    那是一种更炽热、更独占、更想要触碰又害怕失去的……
    江户川乱步状似无意地嘟哝道:“或许你可以试试观察你脚踝上的银环。”
    “毕竟——”他翠绿的眼眸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你从始至终,潜意识里就根本没想过要离开他,不是吗?”
    菲那恩闻言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摩挲着脚踝上那枚冰冷银环。
    或许是因为他想要证明一直以来心中的那丝违和感,或许只是巧合,或许是情绪波动导致力量微泄——只听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咔嚓”声。
    银环从他纤瘦的脚踝上断裂开来,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菲那恩和乱步都愣住了。
    菲那恩怔怔地低头,看着那断成两截的银环。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僵硬地弯腰,用微微发颤的手指捡起了那两截断环,却在下一秒看到某个东西时瞳孔微缩。
    在银环的内侧,一个极其隐蔽、需要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位置,刻着一行细小的、花体字母。
    不是编号。
    而是——lucky。
    幸运。
    菲那恩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认识这个词。
    太宰治曾经在一个慵懒的午后,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沾了水汽的玻璃上画下这个单词的形状,拖着长调告诉他:
    【lucky——幸运,或者说是……好运气的意思哦,菲那恩。就像能抽中限量版游戏机,或者找到一家超~级好吃的蟹肉料理店那样。】
    当时那双鸢色的眼睛里带着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原来……没有能量波动,真的不是错觉啊。
    这根本就不是最初那个入职礼物。
    他该早一点察觉到的……
    银环碎片静静躺在他掌心,那个小小的单词却像一团火,烫得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抬起头,看向乱步,赤红的眼眸中是一种剧烈翻涌的震动。
    乱步迎着他的目光,咬下最后一口苹果,含混不清地说:“看吧,名侦探早就说过了,有些事情,得你自己去想明白。”
    他翠绿的眼睛弯了弯,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现在,你想明白了吗?”
    菲那恩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低头,再次看向掌心那刻着“lucky”的银环碎片,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将其握紧,贴在了自己左侧的胸口。
    那里,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剧烈的节奏,疯狂地跳动着。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
    午夜时分的横滨,霓虹渐熄,只余下月光与零星灯火勾勒出城市的轮廓。
    太宰的私人公寓内,一片寂静。
    太宰治并未沉睡,他只是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静静睁开,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声响。
    ——来自客厅……阳台。
    太宰治无声地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放松的姿态,搭在被子下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
    阳台的玻璃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粉色的长发在月华下流淌着微光,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两簇幽静的火焰。
    是菲那恩。
    他最终选择了乖乖回家。
    他身上依然只穿着那件单薄的浴衣,第一时间就是回自己房间拿衣服洗澡。
    然后他发现……自己房间空空如也,衣柜的衣服,床上的被子都收走了。
    菲那恩:这不对吧……?
    菲那恩委屈极了,本来好点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气鼓鼓的,嘟哝道:“太宰……太过分了。”
    不过好在内·裤还在。
    他报复性地决定去太宰房间偷衣服穿。
    随后,他赤着双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进了太宰的房间。
    太宰在床上躺着,呼吸均匀,好似已经睡得很安心。
    菲那恩更委屈了。
    太宰竟然……睡得这么香……
    菲那恩看了一下衣柜里的清一色的白衬衫西装裤,唯一的睡衣此刻正穿在太宰治身上。
    菲那恩没办法,只能拿了一件白衬衫就悄悄去浴室洗澡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头发盘在头顶,没有打湿,只是沾着些许水汽。
    他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还好他跟太宰的身高还是有点差距的,以至于宽大的衬衫下摆刚刚好能遮住大腿根和臀部,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去冰箱里找血喝,好在里面还有存货,甚至还意外地很新鲜。
    最后,他悄悄走进太宰的房间,动作轻盈地爬上床,柔软的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菲那恩犹豫了一秒,看着太宰治平静的脸庞,他直接隔着被子跨坐在太宰治的身上,企图把太宰治……压醒。
    坐落位置精准地落在太宰治的腰腹之间,膝盖分跪在他身体两侧,将身体的重量部分地交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