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仙门后拐走毛茸茸老公 第134节

    宿妄一动不动地看着灵秋, 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他任由灵秋伸手攀上自己的衣襟,拉扯中, 两人贴近。就在即将亲密接触的前一瞬,宿妄猛地停下了血蛊。
    灵秋一把推开他。
    可是已经晚了。
    宿妄的视线越过灵秋,落到她身后。
    不远处, 云靖提剑站在幽暗处。他握住凝霜剑的剑柄,指节瞬间绷紧,泛出青白色。但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骤然冷却的火山。
    胸腔里某种滚烫的东西在疯狂冲撞,几乎烧穿他的理智,可奇怪的是, 在最崩溃的那一瞬间,他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掀起。
    他看着灵秋的背影,足足好一瞬, 直到她终于推开柳静松,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
    两人的衣袍被风吹起,在黑暗中纠缠。
    云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然后, 他动了。脚步平稳,甚至比任何时候更加从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云靖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冷静。
    灵秋看见他的瞬间,脸上的神色瞬间凝住,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阿靖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耳后发烫的千里同音咒,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担心他是否看见了方才万魔窟中的一切。
    是否看到了她丧家之犬般受人搓磨的模样?
    云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宿妄身上。灵秋反应过来。
    “阿靖,我们走吧。”她伸手去拉云靖的手,后者由她拉着,眼神移过来,眼眶已经红了。
    “你没有要对我解释的吗?”他反握住灵秋的手,握得极紧,根本不容她挣脱分毫。
    那种遭受背叛的神情这才完完整整地浮现在他脸上。
    灵秋愣了一下。
    她知道这一次仅仅是亲吻哄骗已经没法糊弄过去。可是一旦坦白,就等于将自己的魔族身份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云靖面前。
    可笑她自诩手段高明,擅长安抚云靖,此刻却想不出半点借口。
    进则暴露身份,退则……灵秋看向宿妄。
    难道她要告诉阿靖自己宿妄迷惑,这才一时不慎,险些犯错吗?
    她几乎敢肯定阿靖会原谅自己,可是这样一来就是拿两人的感情做筹码。
    见灵秋还在犹豫,云靖开口道:“看来小秋对柳公子是认真的,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红着眼睛,放开灵秋手,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既如此,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就想转身离去。
    “阿靖!”
    他侧过头的瞬间,一滴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下来。晶莹的泪珠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更易碎,灵秋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不是这样的!”她死死拽住云靖的衣袖,指着宿妄,“都是他,是他刻意做局,我是被他陷害的。”
    云靖垂眸看着她,紧紧咬住嘴唇,仿佛是在努力压抑着泪水:“明明是你主动靠过去……”
    “是我。可是那不是我的本意。”
    灵秋急了,她最见不得云靖流眼泪,此刻更是没了半点要他委屈的念头。
    罢了罢了。他能接受她对他人心动,应该也能接受她是魔族太女吧……
    于是在宿妄震颤的目光中,灵秋捞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蛊虫缠绕的小臂,递到云靖眼前。
    “我之所以做出方才那样的事,都是因为这个东西。”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宿妄,扯开他的袖子。
    同样青黑色的蛊虫也缠绕在他的小臂上。
    宿妄不可置信地看着灵秋,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云靖自曝血蛊。
    云靖同样震惊地看着灵秋。
    “这是……什么?”他伸出手,轻轻抚上灵秋的手臂,碰到她体内凸起的蛊虫时,整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阿靖,你知道的。”灵秋看着他。
    云靖当然知道。
    如果说曾经他只在古籍中读到过有关血蛊的记载,那么经历阿紫一事后,他早已经对血蛊蛊虫有了切身的体会。
    “血蛊又称子母血蛊,是一种起源于魔族的恶蛊,通常有子母两蛊。被种下子蛊的人受到蛊虫操控,对身怀母蛊之人唯命是从。”
    “除此之外,种下血蛊后,无论子母,都必须每隔半年服用一次压制蛊虫的解药,否则便会气血逆流,爆体而亡。”
    而这,还不是血蛊最狠毒的地方。
    “血蛊腐蚀血肉,让宿主承受剜心剖骨般的剧痛,一点点侵蚀人的心脉,最终将宿主完全变成供给灵力的器皿。”
    “每一个被种下血蛊的人都会承受巨大的折磨,常常不是自绝生机就是形同疯魔。”
    “所以这子母血蛊又被称作世间至毒之首。”
    当日在江底秘境,他像局外人般冷静脱口而出的字字句句如今全都变作利箭刺向自己。
    当日事不关己,如今刺骨锥心。
    “怎么会……怎么会?”
    云靖握住灵秋的手,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滚落到她的手臂上。
    灵秋觉得那泪好烫,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云靖再也难以自控,将人拉入怀中。
    灵秋的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处,嗅到一股亲密而熟悉的桂花香,忽然鼻子一酸,泪水竟然不受控制地鼓鼓涌出。
    温热的泪迅速濡湿了云靖的衣襟,那片湿意仿佛滚烫的烙铁,轻而易举地穿透他的皮肤,一直流进他的心里。
    宿妄看着相拥的两人,心口酸涩的感觉一股又一股,涌动不绝。
    这一场他实在输得太彻底。
    血蛊可以控制人的行为,却无法控制人的心。
    他当然可以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可是这样一来,灵秋恐怕宁愿自爆魔丹也要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这三百年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救她离开万魔窟,为了助她有朝一日登临魔尊之位。
    他可以得到她除了情之一字外的一切。而云靖,作为仙门圣子徐鉴真的转世,不用他动手,他注定不可能永远留在灵秋身边。
    三百年都等了,再耐心一点又能怎样呢?
    反正从一开始,云靖就从不该存在在这世上。太霄辰宫也从来没有让他活到最后的打算。
    他的命运早在徐鉴真身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想到这儿,宿妄上前一步。
    “铛——”
    他微微一动,凝霜剑就猛地横在了他脖间。
    云靖质问道:“血蛊是魔族之物,你为什么会对小秋下次毒手?”
    宿妄看一眼被他揽在怀里的灵秋,对方同样死死盯着他。
    灵秋用口型对他说道:“既然要死,就一起死。”
    宿妄清楚,如果此刻他暴露两人的魔族身份,灵秋也会先帮云靖杀了他。倘若他试图用血蛊控制她,她第一时间就会自爆,然后留他与云靖对决。
    宿妄不惧作为修士的云靖,却没有把握能胜过他体内封印的九尾狐之力。
    鱼死网破只会两败俱伤。
    灵秋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抛给了他。
    足智多谋的宿妄大人,魔尊最信赖的谋士,究竟能不能找出一个完美的理由呢?
    灵秋抱紧云靖的腰,将自己往他怀中凑了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眼中分明是挑衅。
    宿妄看着眼前的利剑,丝毫不慌,平声道:“我与灵秋姑娘早年相识,此事原本是个误会。”
    “当年我流落中州,误闯入胥阳山禁地,与灵秋姑娘交手,被她重伤。为了出这一口恶气,我便趁她不注意向她下蛊,没想到一时疏忽拿错了蛊虫,这才酿下大祸。”
    “好在当日逍遥散人前辈及时赶到,依照古籍配出血蛊解药,这才保住我二人的性命。”
    “为了不影响灵秋姑娘,我必须离开胥阳山,离她越远越好。这才迫不得已,带着妹妹来到北方。”
    云靖皱眉:“那你今日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宿妄道:“我见云公子与灵秋姑娘关系匪浅,心中忧虑,这才故意设局将她带到此处,让你看到方才这一幕。目的就是为了拆散你们。”
    他看向云靖,冷冷道:“因为在我看来,无论是五百年前的仙门圣子,还是今时今日的云公子都不是良人,不堪与灵秋姑娘相配。我亏欠灵秋姑娘,自然要为她另择良人,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云靖同样回以冷笑:“我与小秋两情相悦,此事并非由你说了算。”
    宿妄颔首:“‘霜寒十九州,剑气已凌秋。’灵秋姑娘是正道魁首,也是世间剑道至强。而你呢?除了一个圣子的名头,你还有什么?我早听逍遥散人前辈提起过,你与灵秋八字不合,留在她身边只会对她产生危害。”
    “你们第一次见面她就为了救你取过心头血。看你方才在渝州城的反应,天命血脉活不过二十岁的真相想必你我全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你却还要强行留在她身边,简直是不可理喻!”
    宿妄道:“若我今日不行动,来日也必将会想方设法地将你赶走。我待灵秋如兄长,断断容不下你这样的祸水留在她身边!”
    “兄长何必动怒呢?”
    云靖怀中,灵秋按住他的手,终于开口:
    “此事本就是我二人共同的决定。是我半点也不信所谓谶言,执意要与阿靖在一起。”
    她看着宿妄:“兄长今日此举实在冒昧,若非阿靖待我情深意重,恐怕免不了大吵一架。身处北方,魔族之事本就让人忧虑,兄长何必再给我们添麻烦呢?”
    “许久不见阿泱妹妹,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她该担心了。兄长不如在此处冷静一下,我和阿靖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拉着云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宿妄一个人站在漆黑的万魔窟中,心脏砰砰直跳,半晌才从她一口一个的兄长中回过神。
    说起谎来行云流水,太女殿下真是做戏的一把好手。
    他望着那两人的背影,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