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到海边,男士负责搭帐篷、架烤炉,女士则准备要用的食材。
    等廖雪鸣把烧烤用的工具找出来,又在箱子里翻了半天,无果,回头说:“我们的煤块好像忘记带了。”
    小陈一拍脑门,“坏了,那箱煤我放到台阶上忘搬下来了。”
    “邦邦”砸着固定帐篷地钉的林景阳直起身,摘下手套抹了把汗,下意识开口想损小陈两句,被陶静瞪了回去,她指指不远处的一排门市楼:“刚才来的时候我看那边有烧烤店,可以去找商家买点煤。”
    大家手上都不太干净,小陈和陶静还穿着围裙,于是目光齐向出来度假还时不时处理工作的败兴之人。
    陆炡收好pad放进包里,“我去买。”
    看他要去开车门,林景阳拦住:“陆检你别开车了,停车太费劲。就一公里的路,我看遮阳伞那边有共享电瓶车。”
    陆炡停顿两秒,“我开车去。”
    “那真不好停车,车屁股太大拐不过歪,买了煤放电车脚踏板上就行。”
    而检察官近乎固执地坚持:“我开车。”
    小陈串串儿的手一顿,眯眼看向陆炡:“陆检,您该不会是不会骑自行车吧?”
    陆炡抬手推了下镜架,说:“我不需要会骑。”
    小陈笑得轻蔑:“不会就不会,啥叫‘不需要’?”
    “抱歉,不是不会,是确实不需要。”
    检察官面不改色,腰板也很直:“我从上幼儿园就有车接送,家里雇有四五个司机。并且我在加州读的高中,十六岁就有了驾照,配了两辆车......”
    小陈咬牙打断:“男人心虚的时候果然话最多!”
    林景阳一脸惶恐:“这些可炫耀不得啊陆检,得反对奢靡之风,坚持务实工作作风啊!”
    陶静被逗得直笑。
    而廖雪鸣过去挡在陆炡身前,劝和:“好啦好啦,我骑电瓶车去买就好啦。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你们不要再说陆检察官了......”
    “没关系,平时他俩在办公室就这么对我,我习惯了。”陆炡顺势用下巴蹭了蹭廖雪鸣蓬松的发顶,话间稍显委屈:“宝贝,还是你好。”
    小陈抓狂:“老男人不仅装嫩,还倒打一耙——”
    林景阳震惊:“啥,叫小廖老师啥,宝贝?!我是幻听了吗?!!”
    陶静没眼看了。
    最终廖雪鸣骑车载着陆炡一起去了,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挤在小后座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望着海边小路上晃晃悠悠的影子,林景阳感叹一声,念叨着:“别说还挺甜蜜,要是小廖老师是个小姑娘就好了,俩人挺配......”
    小陈:“嗑死我了。”
    林景阳回头吓了一跳,“你磕哪儿了,都疼哭了?”
    小陈抹了把眼睛,难忍兴奋:“你不懂,别问了。”
    度假村的海滨广场有跨年烟花秀,三百英寸的显示屏跳动数字倒计时钟,还有半个多小时抵达新的一年。
    深夜气温直逼零下,几个人裹着厚厚的露营毯,手捧热红茶看着不远处的对岸。
    一阵海风吹过,冻得小陈一连打了三个喷嚏,闷着鼻子把杯子递给陶静:“静姐,再帮我倒杯热水。”
    “喏,这还有两贴没用的暖宝宝,你粘在衣服隔层里。”陶静把水杯和暖贴一块给她。
    陆炡脱下充有鹅绒的冲锋衣外套递过去,说:“把这个穿上,让你早点回去你不听。”
    “这不是大家出来玩,都开心,为得过节嘛。”小陈没接,看他只剩一件单薄的黑色内胆,“你身上的太薄了,我不穿了。”
    “我不冷。”检察官轻啧一声,“抓紧拿过去,手麻了。”
    廖雪鸣的视线在两人间移了移,尔后伸出胳膊紧紧抱住陆炡的腰,头贴在他胸前,慢吞吞地说:“姐姐你穿吧,这样就都不冷了。”
    陆炡没空理会小陈了,把衣服扔到她头上,顺势用露营毯象征性地围住两人,将廖雪鸣亲了又亲。
    听着不可描述的声音,陶静忍不住出声:“你俩,注意点。”
    小陈红着脸,舌头都打结了:“陆检要、要不你就掀开,大大方方的,让我也看看!”
    陶静:“?”
    “对2!”林景阳兴奋地喊出声,随着胜利结算的背景音乐得意一笑:“还敢跟我抢地主,两万欢乐豆到手!”
    他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水,一抬头看见四个人有三个人红着脸,疑惑地挑起眉:“你们咋脸都这么红,到底是冷还是热?还有小廖老师你嘴怎么肿了?”
    胳膊肘使劲戳了下他,陶静扶着额头:“你闭嘴吧。”
    林景阳眨眨眼,“咋啦?”
    “吃薯片辣着了。”陆炡心情很好的样子,给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廖雪鸣:“请喝吧,小廖老师。”
    “......谢谢。”
    廖雪鸣嘬着牛奶,乱蓬蓬的脑袋低得要埋进沙子里。
    心想得找个时间和陆检察官好好谈谈,不能在朋友同事的面前做这种事,下次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这次就先原谅他好了。
    委屈的小模样看得小陈心头泛酸,单纯的小廖老师,被糟蹋了还得给老男人说谢谢!
    她咬牙切齿地嚼着牛肉干,看得林景阳有点害怕:“你这是学偶蹄类动物反刍进食呢?”
    小陈瞪着陆炡,恶狠狠地说:“这牛太老。”
    快要零点,烟花秀已在预热,广场上人头攒动,纷纷举着手机准备记录这一刻。
    小陈眼里映着海岸的热闹,感叹道:“今年发生了太多事,真是我毕业以后最漫长的一年,总算捱过去了。”
    她提议:“要不趁这个时候大家展望一下明年,说说自己的愿望吧?我先来......愿我姥姥的身子骨还能像今年一样硬朗,永远不要生病!”
    “我也是。”陶静长叹口气,“以前老想着发财,到现在才意识到普通人别生病,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大的财富。”
    “到我了,到我了!”林景阳攥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不假思索地说:“和以前一样,我希望未来的我能——”
    话戛然而止,他侧头看向身边的陶静。
    “怎么不继续说了?”
    “......没。”林景阳挠了挠头,傻乎乎地笑:“也是想家人都健康,和静静也能好好的。”
    陶静不好意思地笑,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习惯跟着损他两句的小陈却没说话,沉默地看向他放下的手,拳头还未松开。
    “小廖老师呢?”
    廖雪鸣思忖须臾,温声说:“那就希望大家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林景阳忍俊不禁:“你是阿拉丁神灯吗?”
    “小廖老师明明是天使!”
    小陈嚷嚷着张开手臂要去抱他,被陆炡眼疾手快地按住脑门。
    他把廖雪鸣自己怀里带了带,郑重其事道:“这位小姐,不要随便对别人的男朋友动手动脚。”
    林景阳惊了:“男朋友,小廖老师谈对象了,啥时候的事?”
    陶静似乎理解了他挺正直体贴的一个人,三十了还没能找到对象。
    她伸手合上林景阳掉下来的下颌,无奈道:“你先别多嘴,等回头我慢慢和你说。”
    “不过有件事你说对了。”陆炡低眼看着廖雪鸣一截秀气窄窄的鼻梁,话里抑着情绪:“他是天使。”
    “老男人腻歪起来真可怕......”小陈撇着嘴,问:“陆检,你的愿望呢?”
    “我没有。”
    “不要再装x了!”
    陆炡耸了下肩膀,不以为意道:“我们家不过节,甚至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给一个日期赋予特殊含义,被视为毫无意义的行为。更不会去展望未来,许下什么心愿。我母亲从小教育我:愿望从嘴里说出来,意味着你永远不会有心气去实现。所以想要什么,不要说,必须立即去争。”
    话间短暂停顿,他低声说:“过生日也好,春节也罢,变成我需要展现成果的节点。上学时是学业,竞赛,gpa。工作以后则是人际关系,职称,晋升高度等等。在国中以前,我焦虑甚至恐惧节日的来临,然后逐渐习惯,麻木......久而久之被同化。”
    “我开始变得自私,功利,不择手段,奉行阶级观念,至少在三五年前还是这个状态。”
    陆炡牵动唇角,苦涩地笑容中掺杂些许释怀:“你们可能很难理解有意贬低服务业工作者的行为,然而我的确做过这种事。”
    气氛变得沉默,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人常常在敞开胸怀吐露太多心里话后尴尬懊悔,陆炡也不例外,他清了清嗓子:“抱歉,说了扫兴的话。”
    林景阳凑到陶静耳边:“我怎么感觉刚才陆检说那话的时候......有点迷人?”
    后者认同点头:“这大概就是,成熟优秀的男人因自卑在自我剖析时最有魅力。”
    小陈竟不知道说啥了,讪讪道:“陆检您还真是贯彻小说男主人设,弄上破碎感了,我都有点心疼了,你说这事整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