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许是一口灌下去的那杯咖啡起效,他现在头疼得愈发厉害,精力反而恢复不少。
    青年脚步不停,快速穿过暮色渐沉的前庭。
    手指按在智能门锁上,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四周窗帘应该都合上了,庭院的暮色照不进客厅,整个大厅黑沉沉的,只能看见些影影绰绰的轮廓。
    空荡又沉寂,裴澈屏气凝神,终于捕捉到几分极轻的呼吸声。
    “朝觉?”
    没有回应,那呼吸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刷地一下消失了。
    裴澈忍不住微微皱眉,往右走了一步,去摸开关。
    就在往前提腿的时候,一个温热的硬坨坨突然撞到他脚上,让他一时没站稳,绊了个趔趄。
    贺朝觉?
    裴澈又惊又是无语,已是认出爱人气息,没试图挣扎,放任自己摔了下去。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怀抱果然将他捞起。
    贺朝觉紧紧抱着裴澈,又惊又怕地气喘着,胸口剧烈起伏,应该也是被吓到了。
    裴澈摸到他的大臂,安抚地拍拍:“好了。”
    短短两个字,却如同一声惊雷,劈得贺朝觉如梦初醒。
    身前的男人身子一僵,裴澈敏锐地感觉到,他松开手就要退开。
    这怎么行?
    裴澈一把攥住贺朝觉,顺手下落,牢牢圈住他的腰上,声音凉飕飕:“跑什么?”
    青年清冷的声音不带感情,如同碎落的珠子砸在贺朝觉心上。
    这是什么意思?
    在贺朝觉的预想里,裴澈要么是冰冷冷地生气,终于认清了自己渣男的本质,带上离婚协议书和自己对峙,要么在长期的囚禁虐待下,对自己滋生出扭曲的爱意,病态地质询自己为什么抛弃他。
    他轻轻挣了挣,裴澈圈得很紧,甚至威胁地收了一下。
    贺朝觉一瞬间无所适从,细微的恐慌蛇一般爬上心头绞紧。
    怎么办?裴澈的反应这么陌生反常……他的阿澈,不会彻底坏掉了吧!
    男人高大的身躯蓦地战栗起来,脸颊祈求地蹭过裴澈发顶,喑哑低沉到极致的声音在裴澈耳边响起:“阿澈,别这样。”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声音沙哑得吓人,如同用砂纸擦过。要是一个亲手将爱宠养大的人,看着它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整日懒洋洋又亲昵地贴过来,又不小心亲手将自己的爱宠杀死,其中的绝望哀伤,也不会比这更加浓郁。
    裴澈听得暗暗心惊。
    贺朝觉好像也被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吓到,停住了话头。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僵局。
    一片黑暗中,裴澈率先皱起眉,一手牢牢攥住贺朝觉,一只手别到一边去摸开关。
    手才伸到一半,他突然感觉肩头落下几滴凉凉的液体,随即化开一片濡湿。
    裴澈:!
    明亮的吊灯骤然亮起,将客厅照得金碧辉煌。
    裴澈伸手揪贺朝觉的脸,摸到一手湿咸的水滴,但被躲过去了。
    “再跑一个试试!”
    他执拗追上,捧起贺朝觉的正脸直直看去。
    和在咖啡厅里时看见的一样,男人脸上架着一副极黑的墨镜,从这边根本看不穿他的表情。
    不过脸上明显的湿痕骗不了人。
    裴澈心头一颤,积攒一天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一半。
    隔着墨镜的对视,可能让贺朝觉鼓起了几分勇气,他直直看着裴澈,声音颤抖:“阿澈,对不起,我是个禽兽。”
    说着高大的男人就这么呜呜咽咽起来,膝盖一沉,似乎是要当场给裴澈跪下!
    什么东西?!
    裴澈过于震惊,一把捞起爱人。
    但他力道估计得小了,被贺朝觉坚定的决心一带——
    “砰”“砰”几声脆响,裴澈的膝盖在冰凉地面上狠狠磕上,和贺朝觉对跪到了一起。
    裴澈恶狠狠地捂着额头,看见一个同样的红包飞速在贺朝觉额头拱起。
    好了,他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
    ……
    贺朝觉红肿着眼睛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裴澈冷着脸拿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涂在他额头的伤口上,又取过冰好的绿豆,帮他敷眼睛。
    贺朝觉期期艾艾地看他,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一个眼神杀回去了。
    裴澈半蹲下来,牵动到膝盖的伤口,轻嘶一声。
    贺朝觉立马腾地站起来,声音干涩:“阿澈,你的伤口也处理一下吧。”
    “坐好。”
    裴澈丢下两个冰冷的字,把贺朝觉按回去。他细心卷起贺朝觉的裤腿,用冰块在青肿处轻轻揉压,全程不带一丝多余的表情,就好像面前这件事是一件按部就班完成的任务。
    贺朝觉心疼如绞,放下绿豆可怜巴巴朝他看去。
    不要这么惩罚自己,让我给你上药吧!
    青年冷着脸,抱臂往旁边沙发上一坐,唇角勾起一丝气极的笑意:“来,解释吧。”
    红肿伤口在玉白的额头上极为明显,贺朝觉视线划过自己的又一罪证,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解释?说自己悔过自新,发现真的爱上他了。说自己情之所至,昨晚是一时冲动。还是说自己被人夺舍,但本质上也是一头被欲望控制的禽兽?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他百口莫辩。
    第30章 第 30 章
    男人颓然坐在那里, 垂着头像一朵蔫了吧唧的向日葵大盘子,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