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盛恕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
    他咬了咬牙,迫使自己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情,检查了一遍其他的配件。
    “弓把(riser)、弓片(limb)、瞄准器(sight)、平衡杆(stabilizer)……”
    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在弓把和其他部件上流连着,黑发少年准确念出了箱子中每一个配件与护具的名称。
    那都是久违了的名字。
    去试试吧。
    这个念头在盛恕脑海里越加清晰。
    距离比赛的报名截止时间已经很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盛恕看了眼表,在紧迫的时间下不再有任何迟疑。
    他背起弓包,扫了辆自行车,在烈日之下骑行。
    盛恕意识到,或许是出于缘分,即使穿越到不同的时刻,他仍然要再一次站在那个曾经为之抛洒汗水的赛场之上了。
    ——
    燕城第二射箭馆。
    三个工作人员聚在报名处,百无聊赖地看着表。
    陆争打着哈欠:“就剩五分钟了,应该没人来报名了吧?”
    “应该没了,”他旁边的人起了身,抱着胳膊往场馆里面看,“咱们赶紧收工看比赛去,今天这些选手我都看了,估计能有不少行家,也不知道最后奖金会花落谁家。”
    陆争嗤笑一声:“能把弓玩到这种地步的,谁还是冲着那一千块钱来的?不过这场比赛我也挺期待的,听说还有咱们市队还是国家队的大神来凑热闹!”
    “国家队他们真是来比赛?”
    “想什么呢,好像是有谁和咱们箭馆老板关系不错,这不,今天休假,顺便来看看,还能捧个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他们身边一直没有发言的同伴惊呼一声。
    “哎,那边又来了一位呢!”
    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陆争看见一个瘦削的黑发少年。
    他背上背着一个与身型极不相符的巨大弓包,黑发已经湿透了,白色的t恤也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但似乎毫无所觉。
    少年锁了车,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就转身朝箭馆走来。
    “卧槽,”陆争忍不住爆粗,“他这是骑了多远才过来的啊。”
    然后反应过来:“都累成这样了,他不能是来报名比赛的吧。”
    “我也觉得……”
    另外一人话音未落,盛恕就走到他们身前,朝他们礼貌地笑了一下。
    “我应该没来晚,还可以报名吧?”
    三人同时愣了一下。
    陆争率先反应过来,从桌上拿出一张报名表交给盛恕:“可以,填完把底页留给我们,拿着报名表进去就行,可以开始准备了。每轮比赛总共射十支箭,环数高的人晋级下一轮。”
    这不是正规射箭比赛的规则,倒是很好上手,确实是适合新手来试一试的。
    盛恕接过他递来的笔,伏案填写信息。不同于凌厉又有攻击性的长相,他的一笔字意外的风流潇洒,带着几分倜傥的意味。
    陆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年纪不大,却背着顶级品牌icarus的弓包,身上穿的也都是一应名牌,应该是哪家过来玩票的小少爷吧。
    再看到“盛恕”两个如雷贯耳的大字,心下更是了然。
    盛家小少爷盛恕这几年在名流之中可谓是声名鹊起,他不久前刚听一位和豪门有点关系的射箭发烧友说过。盛恕脾气孤僻古怪,明明自身能力平平,但好像对自己的水平毫无ac数。
    各项运动、各类竞赛他都参加了个遍——据说是为了追人——但从没弄出一点名堂,都灰溜溜地不了了之了,反而是花重金买的一系列器械从此被放在盛家老宅里落灰。
    这次来射箭,大约也是他心血来潮的一次尝试而已,用不了两天,就又不了了之了。
    陆争无聊地瞥了瞥嘴,又扫了一眼盛恕填的年龄和比赛经验,懒洋洋开口。
    “17岁啊,之前没有比赛经验,我觉得报名的事情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盛恕头也不抬,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来的高手不少,”陆争说,“你一上来就跟他们比,心态可能会崩。”
    旁边的人瞪了陆争一眼。
    他说的是实话没错。盛恕没有比赛经验,背后背的弓包连价签都没拆,看样子也是弓刚到手没多久,能不能把箭射到靶子上都是两说,这么直接来参加比赛,确实容易受到打击,丧失兴趣。
    但是哪有像陆争这么直接坏人心情的。
    况且面前的小孩看上去也不是个好惹的,何必给自己找事。
    陆争却毫无自觉:“怎么了?我就是怕他心态崩了,以后不射箭了,好好一个icarus的弓把就得一直落灰,我还挺心疼的。”
    盛恕:?
    他是对弓箭有心理阴影没错,但让弓把落灰这种话叫别人说出来讽刺,他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唰啦”一声,盛恕扯开复写纸,把复页递到陆争手里。
    “每天考虑的这么多,难怪年纪轻轻,发际线就这么靠后了,”他笑着,墨色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不过我自己的弓,还不需要别人来替我操心。”
    同伴在两人之间试图阻止争端,陆争抬手摸了一下发际线,“嘁”了一声,“就他这细胳膊细腿的,连弓能不能拉开都两说,水平差还不让人说了?”
    盛恕缓了几秒,才意识到对面这个黄毛说的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