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难抵 第30节

    程砚深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踱了过去,停在老奶奶身前,他低身递上一张纸币:“je veux acheter un brin de rose,madame”
    (一枝玫瑰,女士。)
    老奶奶惊讶地张大嘴,用蹩脚的法语说:“monsieur,vous en avez donnétrop,ces fleurs pour vous.”
    (先生您给的太多了,这些花都给您。)
    说着,她递上来一捧鲜花,看了看西装笔挺的程砚深,很快目光又转向了他身侧的沈洛怡,立刻转移了目标,老奶奶将玫瑰送到了沈洛怡怀里。
    “bonnes fleurs avec des gens merveilleux.”
    (好花配佳人。)
    “……谢谢。”沈洛怡听懂了,面上闪过一丝无措。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玫瑰,目光又飘向了身侧的男人。
    夜色笼罩,他清隽的眉目间流连着几分温色,不见往日凛冽寒霜。
    心头蓦地一动,她低头轻嗅,是玫瑰独有的芬芳馥郁。
    老奶奶撑着腰站起身,望着面前的男女,两个人之间似有似无缭绕的暧昧气息,她由衷地感叹:“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沈洛怡轻轻“嗯”了一声。
    抛去其他,只算今日,确实很好。
    程砚深目光斜了过来,清淡的嗓音间溢出唇间,牵过她的手:“我们结婚了。”
    话是对老奶奶说的,只是视线却停在沈洛怡身上。
    玫瑰艳色笼上面颊,心头怦然乱跳,连呼吸都似乎失了序。
    程砚深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沈洛怡一个人待在卧室里。
    想到今日是他的生日,她连生日礼物都没准备,眼下她的行李还没送来,即便想要挑个物件送他,也来不及了。
    她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拧眉思索了许久,看看窗外夜色,又看看温馨装潢的酒店房间,继而又转向放在沙发上她的背包。
    眸色微亮,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跳起来打开她的背包。
    程砚深回到卧室的时候,灯光已经暗了,他以为沈洛怡已经睡了,没多想,摸索在开关处,正想打开夜灯。
    一声轻软女声倏然响起:“别开灯。”
    屋里光线暗淡,程砚深几乎看不清她的方位。
    蓦地,一点清脆的声响落下,是打火机的声音,一簇火光亮起,橘色的光影后是她模糊朦胧的娇面。
    程砚深眸光暗了几度,轻靠在门前,静静看着那抹纤盈的身影靠近。
    踩着柔软的地毯,乌发垂肩,她望过来的眸光隐约虔诚。
    沈洛怡停在他的身前,脚尖相对,距离扯得极近。
    他可以将那只打火机上刻的形状看得极其清晰,一束烟花印在银色金属上,火光在其上绽放,花团锦簇永远镌刻在其中。
    是她刻的。
    “生日快乐。”透过那闪烁的火光,沈洛怡眨动的长睫也格外清晰,丝丝缕缕,绕着点柔情。
    沾了浓墨的瞳仁凝在她面上,他的嗓音渐渐低了下去:“差点以为太太是忘记了。”
    他从小也很少过生日,其实也没什么期待。
    若是她不提醒,他大概也早就忘记了。
    “怎么会呢?”眼神灵动微闪,她弯起的红唇灼然诱人,“我可是有准备礼物的。”
    一支蜡笔从她身后拿出,或者说已经不算是一支蜡笔。
    笔杆位置被她用削刀一层层削上,卷成圣诞树的样子,顶端只有一点支撑似乎于悬空的球状,而球心处雕出一朵玫瑰花的模样,立在圣诞树的最顶端。
    精巧灵动。
    是属于美术生的独特浪漫。
    那支蜡笔摆在打火机印下的那束烟花前,灼灼明亮的是她如星眼眸:“许个愿吧,是我送你的生日愿望。”
    良久良久,他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要做我的圣诞老人?”
    手指微动,开关被打开,灯光倏然湛亮,沈洛怡眼球微动,却没错过他面上任何表情。
    他微微俯身,吹灭打火机的火光。
    清冷冷的视线溢出了几分不明的暗色,比夜色更深:“那一个愿望,可能不太够。”
    第18章 18
    ◎“带你私奔。”◎
    倾身靠近的人影,将仅有的距离扯去,洒在面上的呼吸温热,带着寥寥的侵略性。
    沈洛怡察觉到了,她低咳一声,声音很轻:“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哦。”
    尾音带着一点哑。
    大概是在湖边坐了太久,回酒店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头疼,洗过澡后,连嗓音都哑了下去。
    程砚深直身,默默凝了她少许,瞳孔笼上一抹沉色。
    抬手在她额头触了触,温度正常,没有发烧,他眉宇间稍稍舒展。
    梳妆桌上摆放着夜晚带回来的红玫瑰,被她整理了花型,参差错落,格外别致,只是桌角处的蜡屑不期闯进他的视野。
    程砚深接过她手里的圣诞树蜡笔,略一打量,唇线勾了勾:“原来太太的惊喜,就是现场准备的生日礼物?”
    沈洛怡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神有些闪躲,不由心虚。
    一点残余的蜡屑印在桌面上,有些扎眼。
    其实她是有收拾过的,只不过时间太紧张了,很久没碰削刀,她很难同时保证效率和完成度,听到程砚深脚步声的时候,沈洛怡只得匆忙关上了灯。
    抿抿唇,她小声辩解了句:“那我不是不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你吗?”
    “来去匆匆,谁会天天带着你的生日礼物,那我也没办法,只能现场做一个了。”
    半真半假的,混在一起说,只要她视线毫不偏移,目光坚定,那就先骗过了自己。
    一丝笑音从薄唇缓缓溢出,带着丝丝缭绕的烫意,在相贴极近的两人之间周转。
    周围空气都染上了温度,沈洛怡身形微动,一点痒在喉咙间漫开,不知是因为白天着凉还是——
    忽地一声手机振动,她轻咳着错开半分距离,去拿口袋里的手机。
    是沈之航发来的,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只是日常的问候关心。
    她正想去回消息,视线微斜,蓦地和身侧的男人眸光相对。
    漆黑的眸底似有似无卷着几分昧色,薄唇挂上一抹笑痕,侧颜逆着光线,半隐半暗,轮廓深邃。
    沈洛怡无端咽了咽嗓子,心尖猛地一跳,仿佛溺在他深渊般的眼眸中。
    翻过手机,锁了屏,她干笑了声:“好像有些打扰到你的生日庆祝了。”
    “确实。”微笑,顺着她的话接。
    程砚深偏淡的嗓音溢出薄唇:“毕竟马上就要少儿不宜了。”
    剔透的瞳孔倏地放大,面上很快染上红晕,刚才的笑容凝结在面上越来越僵硬。
    这种事情其实在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只是她实在怀疑,程砚深是怎么能够这么正大光明地讲出这种事,和他平日里矜贵自持,淡漠端方的形象完全不同。
    况且,还是顶着这样一张禁欲系的脸。
    沈洛怡是想说他一句人设不符的,可是转念又觉不对,秀气的眉尖微微拧起,指尖戳着他系得端正的领带:“等一下,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履行每周的任务指标吧?”
    “你未免也太功利了吧。”
    “功利?”程砚深轻轻念着她刚刚说的两个字,眼尾挑起几分兴味。
    视线悠然转向化妆桌上她削下的碎屑,慵懒弧度显在唇边,似笑非笑。
    沈洛怡立刻收敛了大半气势,这人是会抓重点的。
    小辫子都拽在他手里了,她悻悻认输,摊了摊手:“好吧。”
    她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可是我上午刚开车过来的,好累的,而且我现在头也疼。”
    话音带上了几分可怜,其实也没说错,今日确实有些累了。
    掂量着他的表情,毕竟是程砚深的生日,沈洛怡很努力地给自己找补:“那个,作为一个全心全意帮你庆祝生日的圣诞老人,为了满足当事人的特殊要求,不如我多送你几个愿望吧。”
    “打火机上的烟花一个,圣诞蜡笔一个。”眼波微转,她弯起笑颜,“还有被我拒绝的每周指标一个。”
    眼底清光漾开,似有似无的温情一闪而过:“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不能太过火。”略一思索,她又补充。
    总归,大家都是体面人,想来程砚深也不会太为难她的。
    几乎没犹豫,程砚深直截了当地应了:“可以。”
    格外爽快的回答,让沈洛怡有些措手不及,原本还准备和他东扯西扯几句的,没想到程砚深直接同意了。
    她略有些茫然:“那现在呢?”
    “你不是累了吗?”他漫不经心地解开领带,垂眸瞥了眼她。
    沈洛怡迟疑地问:“那睡觉?”
    轻笑一声,衬衫半解,程砚深清冷声线中染着些勾人:“如果太太不想睡的话,我其实可以少要一个生日愿望的。”
    比如,最后一个。
    “那还是睡吧。”沈洛怡压了压自己睡裙胸口,眼眸流转,在他英俊的皮相上定了几秒,轻声说,“晚安。”
    空气安静了一瞬,又是温软清甜的声线,划开一道裂纹。
    “生日快乐,ethan。”
    几分钟后,温淡的声线染上几分恣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