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一回,季从露沉默的更长了些,“舒予,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淮之只是……”
    “那事情是怎么样?沈淮之又是怎么样?”
    秦舒予听着电话,愤怒盈满胸腔到极致的时候,忽然讥讽般“哈”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听你说这句话!你们不是想回就能回来,我不是只要表现得好就不会被父母抛下!欺负我的讨厌鬼同学不是我以为的恶劣,你们一年只回家不到十次,每次不超过三天,却依然能告诉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们依然十分爱我!”
    “现在你又这样说!那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不是我看到的那些,那又是怎么样?”
    “是不是全世界只有你们是聪明人,只有我从始至终都是个一叶障目被蒙在鼓里的蠢货?”
    她情绪激动,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近乎歇斯底里。
    这大约是成年之后,秦舒予面对他们发的最大的一次脾气。
    季从露皱眉:“我知道以前的事你还有怨气,但一码归一码,如果不是我和你爸的同意,这份合同也签不了。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控制情绪,找个地方冷静头脑。”
    “冷静之后我们再谈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舒予,我希望你学会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
    瞳孔渐渐蓄满水雾,秦舒予听着,忽觉荒唐地笑了出来:“所以,你们其实默许了沈淮之的行为是吗?他从始至终都没把我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情没和我说过,而你们呢,你们作为我的父母也不觉得我有什么知晓真相的必要是吗?”
    “对啊,有什么理由告诉我呢,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回忆渐渐涌上,从小到大,家里的一切动向她都知之甚少。
    她是秦家的女儿,却总是要通过别人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所以,秦舒予惨烈地想,小学时的那个讨厌鬼怎么就不是欺负她了呢?
    会有人如果想向别人示好,说的不是“我想和你做朋友”,而是“你好可怜,你爸妈都不理你”吗?
    这样的人,怎么就不能被她讨厌?
    这些年早已经被当耳旁风的议论趁虚而入。
    秦舒予一字一句,面色惨白如纸,“沈淮之和你们眼里,我不过就是随意见个面糊弄一下就能打发的可怜鬼,一个不得不为我开销的累赘,一个离了你们什么都不是的物件!”
    她的话越说越重,季从露听着,语气终于变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你爸养了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我说了你现在应该去找个地方冷静,你从小自以为是,从来都不听!”
    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语气过重,她又缓声:“你最近参加比赛的事情我也知道,初赛顺利,妈妈很为你高兴,等下次决……”
    “啪”的一声,秦舒予挂掉了电话。
    车内的空气归于死寂。
    和季从露的一通电话也不过十分钟,斜前方的太阳还亮得和十分钟前如出一辙。
    也和更久之前,她见到沈文星的时候如出一辙。
    眼眶里的水珠愈演愈烈,在眼前晃晃悠悠,连带着让周围都随之摇动。她绷着面色将眼睛睁到最大,但只是徒劳。
    终于,于无声的一瞬,眼泪挣脱出眼眶,在方向盘上砸出了一抹透明的痕。
    情绪彻底失控,秦舒予伏倒在了方向盘。
    她在哭。
    可她哭的,又是什么呢?
    是沈淮之状似单方面的利用,是沈文星疯狗一般不管不顾逼迫她寻找真相,是季从露的平静冷硬……
    还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深深掩藏的,那个自己其实是根本没那么让人喜欢的事实?
    那个就连最亲近的人都会忽视她的事实?
    眼泪汹涌,偏偏秦舒予死咬着下唇。
    似乎只要不发出声音,她就还不算满盘皆输。
    她咬得用力,铁锈的味道化开的那瞬,秦舒予疼得手指一缩。
    她却更重地咬了下去。
    痛感加剧,大脑得以片刻清醒。
    秦舒予终于松开唇。
    起身抽出车上的纸巾,一下又一下,极重地擦掉眼泪。
    唇瓣红肿,她掏出包里颜色最重的那支口红。
    确认痕迹被掩盖后,口红扔进包里,她启动车辆双脚狠踩油门,直直朝前方开去。
    沈淮之今天在拍卖行,她知道地点。
    她心头的那股火又烈又痛,要把她烧得干枯。
    他是引线的构成,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
    秦舒予开得猛,也幸好工作日的下午道路还算畅通,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缩短到了十分钟。
    路上她向沈淮之要了包间号,进了门就往楼上走。
    她怒意满腔,气场凌厉,红唇是血色,高跟鞋重重作响。
    负责接待的人被吓到,犹豫着要不要去拦。
    当日值班的主管认出秦舒予,放任她通行,却是用小传呼机给包厢门口的侍应生传消息让他提醒沈淮之,沈夫人到访。
    秦舒予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得依然极快极稳,侍应生只来得及将门扉开了条缝儿,被她吓到,原地愣了一秒。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