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但无论是船上的那番打斗,还是在浅滩边的时候……
    容欺闭上眼,按捺下心中的不甘。
    罢了,暂且先忍着,等摸清岛上情况,再想别的办法。
    船舱重归平静,两人都不再多谈。
    荒岛上的第一夜,格外漫长。
    翌日清晨,风渐渐变小了些。天光拂晓,旭日东升,细碎的光芒透过船舱破洞,洒落在两人的肩头。
    容欺睁开了眼。
    除却刚入夜时小憩了片刻外,之后他便一直清醒着。他知道顾云行也没有睡去——毕竟想要熬过那样恶劣的气候,就必须运功御寒。
    视线落到对方血迹斑驳的腿部,又很快移开了。
    容欺道:“让开。”
    两人原本都背靠着桌面,桌面挡着缺口,如今他想出去,就必须要求顾云行让到别处。
    顾云行果然醒着。
    只不过面色憔悴,看着很是狼狈。
    容欺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答复:“放心吧顾门主,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虽不喜欢你,但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得个孤立无援的境地。”他说话时没有掩饰眼底的嫌恶,但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诚意。他抬起手,碰了碰顾云行的伤腿,道:“这种鬼地方,靠我一人,的确很难出去。”
    顾云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思量。
    容欺并不担心。
    他知道顾云行的顾虑。伤了一半手脚,行走都成问题,若是离了人,怕是处境更为艰难。所以哪怕是拖着伤腿,顾云行也要将他牢牢绑在身边。
    可惜,就算是一个行动无碍的人,若是身边拖着这样一个伤患,又能做得了多少事呢?
    淡水、粮食、甚至草药……这些东西都需要人手去寻,顾云行硬要跟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
    所以,顾云行没有选择。
    容欺:“你可以不信我救人的诚心,但你总该相信,情势所迫,不得不为。”
    顾云行笑了笑:“不得不为?”
    容欺:“是啊,这鬼地方没有第三个活人。你死了,我会发疯的。”
    顾云行:“这话听着倒是动听。”但仍是一动未动,没有让行的态势。
    容欺勉力压下心中不耐,交代道:“我出去找些吃食,很快就回来。运气好的话,还能给你找些草药。”
    顾云行看着他,面上平静无波,眼底多了几分审视之意。最后,他苦笑一声:“顾某不利于行,还需劳烦容右使扶我一把了。”
    容欺:“……”
    ——说了半天,这是等着要他帮忙扶起来呢。
    顾云行外表劲瘦,分量却不轻,容欺昨天就已经切身感受过了。他将顾云行完好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又腾出一只手从对方腋部穿过,使力将人移动开来。
    船舱内逼仄杂乱,容欺半拖半抱,好不容易将顾云行搬到了另一个角落。随后挪开遮挡缺口的桌子,弯腰步出船舱。
    潮湿的海风迎面扑来,清晨虽仍带寒意,但在冷日照耀下,不算难以忍受。他走出几步,转过身,透过斑驳的缺口,与舱内之人遥遥对视。
    片刻后,容右使勾起嘴角,眼底尽是嘲弄。
    “不得不说,顾门主武功盖世,满腹经纶,同你合作确实是个上上之选。可惜……”他顿了顿,摇头道:“以你如今的伤势,怕是只会拖累我了。我可不懂岐黄之术,更不认得什么草药,自认救不了你。顾门主武功如此厉害,那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也不等顾云行回应,转身走得毫不犹豫。
    在冷风中清醒了大半个晚上,容欺彻底想明白了:诚然自己无力出逃,但若是选择与顾云行合作……以两人的武功差距,他只会是忍气吞声,受人摆布的一方。正如浅滩边那样,自己一有反抗,便会遭到镇压。
    与其日日受制于人,不如先一步掐灭苗头。
    船舱里无水无粮,顾云行又身负重伤,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魔宫中人大抵都是剑走偏锋,做不来这等虚与委蛇,图谋百步之事。
    第5章 钻木取火
    容欺决定趁着天亮,尽快去林子里找一处安身之所。最好能碰上一些走兽,填饱肚子。
    没了“累赘”,他的脚程变快许多,很快就抵达昨日发现的溪水处,先掬起水喝了几口,而后洗了把脸。
    他的运气尚可,没走几步,正好撞见了几只野兽。野兽的模样比较古怪,外形像山鸡,但个头却大了数倍,正各自低头啄着不知名杂草。
    容欺放轻动作,身体略微前倾,左手指腹间夹着一枚银针——他惯用的长剑已经随船沉入海底,但贴身还藏着一柄匕首和众多暗器。多数暗器都淬了剧毒,这一根,还是方才在溪边特地去了毒的。
    冷光一闪,山鸡应声倒地。
    容欺走过去,拎起猎物重新回到溪边,随便处理了一番,打算烤熟了吃。他摸了摸胸前衣襟,却只掏出一根湿透的火折子,不禁陷入沉思。
    古有钻木取火,往常外出任务时,他也曾见过手下用过这等生火之法,应当不难。
    于是容右使扫视四周,选了一处空地,又捡了一堆落叶树枝,回忆手下的动作,尝试生火。
    一个时辰后,冷日高悬空中。
    容欺盘坐于地,盯着那堆毫无反应的枯枝烂叶,面色阴沉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