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薛玉有点怵他:“顾、顾门主啊,我看你方才救我们右使时也算尽心尽力,应当是……自己人吧?”
    丁易:“谁跟你们离火宫的魔人是自己人!”
    薛玉哆嗦了一下。
    顾云行沉吟片刻:“上来。”
    丁易:“……”
    薛玉从怀里掏出了几罐药瓶,上面还贴心地贴上了纸条,“我原本想悄悄放走右使,这些都是我为他准备的药。谁承想邹玉川把人折磨得都走不动道了。顾门主,我虽不知你与右使经历了什么,希望你能好生照顾他。”
    顾云行:“今日之后,升州再无离火宫。你不打算离开?”
    薛玉摇摇头:“我药堂还有许多兄弟,没法一走了之。”他虽是因容欺加入的离火宫,但其后数年,他在药堂早已有了诸多牵挂。
    薛玉:“等此事一了,我若还活着,定会去寻右使一叙。”
    顾云行沉吟片刻:“那便去临沧城吧。”
    很快,“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薛玉站在道旁目送着马车远去。
    许厌:“我也要走了。”
    薛玉一愣:“你身上蛊毒未解,要去哪里?”
    许厌:“你能解吗?”
    薛玉:“我还未有头绪……但你一走,就更不可能解开了!”
    许厌:“无妨。前几日刚服下解药,剩下这二十几天,我想随心所欲地活。去各地看看,做先前未做之事。”
    薛玉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意,他看着许厌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一时间不知以何立场去劝说。
    “你早就想好了,所以才让我们打开牢门。”
    许厌:“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已经死了。”
    薛玉:“呸!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
    许厌:“走了。”
    薛玉摆摆手:“走吧走吧!净惹人烦!”
    许厌笑了笑,便顺着山道往外走了:“薛神医,后会无期。”
    薛玉起先不去看他,片刻后,他转过身喊道:“许厌!你若是想游历四方,不如去西南映月谷,我师父就是在那儿出师的,赏景也行啊!”
    远处只剩下许厌的一个背影,很快,就连背影也消失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当初薛玉为报师仇,也曾前往映月谷求助,可惜遍寻数月无果。这声提议,也终究是聊以安慰罢了。
    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许厌了。
    明明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这样的人,可涉及生死总是让人唏嘘感慨。
    薛玉长叹一口气,朝着上山的方向赶去。
    这一日,终究是不寻常的一日。
    容欺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转的。他只觉浑身都是受过鞭笞之刑的痛意,脑袋昏昏沉沉,连抬手都费劲。倒是胸口处的内伤缓和了许多,应当是被人运功调理过了。
    他掀了掀眼皮,看到顾云行近在咫尺的脸。
    容欺平生最不屑的便是将身家性命系与他人,但如果这个人是顾云行,那么也不是难以忍受。
    至少此刻,他的确是感到了一阵心安。
    顾云行:“醒了?”
    容欺动了动手指,指腹间传来细腻的触感——是顾云行握着他的手。
    他便不再乱动,回想今日的种种,怅惘道:“顾云行,我如今……没有归处了。”
    顾云行:“还记得我在船上曾与你提过的酒铺吗?”
    容欺一愣。
    顾云行:“一路慢行回去,到了那儿正巧是喝梨花春的时节。”
    容欺:“梨花春?”
    顾云行:“酒味清甜,你应该会喜欢。”
    容欺:“……我其实不大爱喝酒。”
    顾云行脸色一僵。
    容欺笑了笑:“我想去寻一把新的长剑,临沧城内有吗?”
    “有。”顾云行捏了捏他的手,“我陪你去挑,挑到你满意为止。”
    容欺得了答复,倦意上涌,闭目养起神来。
    顾云行见他累了也不再说话,摸了摸对方泛着凉意的脸颊,想起这人清醒时张扬恣意的模样,不由心疼地亲上额角。
    他宁愿这魔头继续在自己跟前为非作歹,也好过如今这般奄奄一息。
    容欺再次醒来时,入目一片漆黑。他瞬时清醒了过来,刚想起身,就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在颈项间吹拂。
    ——是顾云行。
    意识到这点后,他松了口气。这里已经不是在马车之中,身下是柔软的被褥,周身也没了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药味。他摸了摸,发现身上缠满了绷带。
    伤口虽仍有些发疼,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容欺觉得口渴难耐。
    他碰了碰顾云行:“水。”
    顾云行早在他一有动作时就醒了,他起先未有动作,直到容欺再次催促,方才如梦初醒地起身下床,走去桌边倒水。
    容欺喝完犹觉不够:“再来一杯。”
    顾云行便又去给他倒了杯水。
    一连两杯水下肚,容欺才觉舒服了许多。他嗅了嗅,鼻尖寻到顾云行身前,皱眉道:“顾云行,你怎么臭了?”
    顾云行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凑过来的人抱进怀里,贴着脸重重蹭了几下,叹息般说道:“容欺,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容欺立马挣扎着退出来:“胡子扎到本座了!”
    顾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