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冬烈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然后佯装无事发生开口:“诶,教练们都在啊,这是开会呢?”
    还知道心虚。
    冬国泰冲他冷哼一声。
    感觉不妙,冬烈不动声色地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以便更安全地跑路。
    “就这么大地儿你还想往哪儿挪?怎么,敢做不敢当?”
    冬烈:!
    他往前猛一拍桌:“谁敢做不敢当了?”
    “那就好。”
    冬国泰无意识地端坐,指着体育报副标题,正色地看着他:“那我现在郑重地问你,你是不是发自内心这样想?有没有准备好全力去拼搏?如果失败了有没有勇气去承担后果?”
    冬烈:哈?
    不是“口嫌体正直傲娇教练”的事吗?
    “啥后果?”冬烈下意识问,后果难道不是被你追杀吗?
    冬国泰见他那一脸傻样,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接到来自首都国家体育总局电话的时候,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首都方面在向他确定,这个来自地方报纸报道的事例,到底有多少把握和真实性。
    为什么要确定?当然是要用他们!
    冬国泰作为参加过国家恢复奥运席位后第一届奥运会的运动员,当然明白国家的决心,要顶着外界层层压力,先从体育推开国门!
    奥运争光计划,争的是民族信心。
    但这个布局里,夏奥里许多项目才最受重视,他们的先天条件更好,出成绩也更快,短道速滑暂时还难当大任,这是国家第一次给他们加这么直接的担子!这是国家对他们的期望!!
    如果是他还站在赛场上,只恨不得当场立下军令状!
    不过即使心中恨不得当场应下,也盼着冬烈能如此,但他还是暂时按捺下来。
    他给眼前的小混蛋仔细讲着其中后果:“你承担多大的期待,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也可能要承担多大的骂名。”
    他讲了两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八八年,体操王子李宁兵,在汉城摔了之后,连机场工作人员都当面嗤他,说在哪里摔不好,跑那儿摔去了。[1]”
    “还有跳高运动员朱建华,跳过去一片喝彩,兵败后家里的窗户都被砸过。[2]”
    冬国泰静静地看着儿子,尤其是那双明亮得不见一丝痛苦和挫折的眼睛,盛满了少年意气。
    真的能经得住这样的急风大浪吗?
    冬烈挠挠头:“我明白这个道理啊。”
    他浪了这么多年,敢跳进江面滚滚翻腾数百米的白浪,也敢向强于他数倍的敌人亮出大笑和锋刀,无数人喜爱他,无数人骂他。
    敢浪当然要敢挨骂。
    完全不考虑就去莽的,那不叫勇敢去浪,那叫傻逼!
    他喝最烈的酒,做最狂的事,失败了,就痛痛快快挨最狠的骂,大不了重头再来!
    冬烈狐疑地瞅瞅国泰同志,忽然满脸恍然大悟:“爸,你不会是在心疼我吧?”
    冬国泰脸一绷:“谁心疼你这个小混蛋了。”
    “哦!”冬烈连连兴奋点头,“明白了明白了,你就是在心疼我!”
    眼看国泰同志气得想拿本子扔他了。
    他
    当即拍拍胸脯:“放心吧老头子,你看我是会怕挨骂的人吗?”
    冬国泰登时虎目一瞪。
    冬烈皮一紧,赶紧改口:“爸!”
    这眼神,看得他大腿也酸,小腿肚也酸,哪哪儿都酸胀起来,可恶!!
    冬国泰没好气地指他:“你心态最好有你嘴这么硬,要是到时候心态受影响,发挥失误,看我心不心疼你。”
    冬烈嘿笑:“你肯定心疼我。”
    “看我到时候不练死你!”
    冬国泰放下狠话,就黑着脸去回电话了,只是一转身,有点压不住嘴角。
    国家体育总局那边收到肯定的回复,向询问他们的上级单位汇报。
    很快,人民日报转载了宋培辰的那篇报道。
    人民日报一转载,好像代表着某种风向。
    全国各地报刊纷纷转载,一时间大江南北的报亭里,都出现了冬烈的名字,出现了那个正午骄阳下的击掌。
    堆积在胸膛的情绪,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倾泻而出的小缺口。
    又闷又堵得慌的那坨东西,瞬间变成燃料,心头如烈火烹油般燃烧。
    好像群情激愤的国人,目光都聚集到这个比赛上来,聚集到那个耀眼到甚至有些灼人的少年身上。
    这样的盛况,连宋培辰这个执笔者看了都不免觉得心慌,群敌环伺、国运艰难,在世界级的体育盛会上,国人寄托了太多太多除了体育之外的东西。
    他不免心中暗暗担心冬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使再想封闭消息,事情也不可避免地传入了训练基地内,打破了这片世外桃源的宁静。
    训练时,气氛明显变了。
    大家眼中战意滚沸,灼得满身燥热,烫得心火无处安放,几乎要将冰场焚烧。
    趁着一个中场休息,大家聚在一起。
    冬烈推推这个,挤挤那个,硬是一屁股坐在所有人中间。
    大家目光都不自觉被他牵动。
    就这家伙,浑身上下分明都写着“我有一个想法要说”的兴奋,哪有半分旁人担心他心焦火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