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的法师 第1113节

    有许多牧民,哪怕不是来上工的,也刻意过来瞧瞧有没有热闹。
    毕竟胪滨府院墙外经常贴布告。
    “这是小学堂,等建成了,我让我家娃来读书。”
    “可惜我家是女娃。”
    “女娃也能读书,知府说的。”
    张之洞认为女子读书会带坏了风气。
    慈禧却在光绪三十三年,干预和授意让学部颁行《奏定女子小学堂章程》和《奏定女子师范学堂章程》,使女子教育首次在学制上占领地位,冲破了中国数千年来学校教育的“女禁”枷锁。
    或许因为同是女人,慈禧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赵传薪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
    许多人蹲在小学堂附近,等着见识知府大人施展神通。
    然而他们失望了。
    赵传薪正在胪滨府衙门,和姚佳讨论正事呢。
    姚佳说:“俄人好说,胡总卡带兵一去,他们就怕了,此前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躲藏起来。可有些汉民和旗人,却纠集起来不愿意退走,扬言我们无权阻拦他们砍伐和捕鱼。胡总卡不敢擅作主张伤人,只能和那些人对峙,等待知府命令。”
    “我回来时,你正在睡觉,不好搅了你的清梦。然而,兵备道派人来送上黑-龙江铁路交涉局的叫作吉纳思、司元清的人电传,你且看一眼再说。”
    赵传薪接过电报,见上面写着:咨海拉尔知府,切勿制止在西尼克河、威图克河、辉河此三河地区工人伐木,切勿驱逐工人,否则后果自负——铁路交涉局齐齐-哈尔分局,吉纳思、司元清。
    赵传薪一看就乐了:“叫吉纳思和司元清这俩货是谁?铁路交涉局?这事儿和黑-龙江巡抚周树模有关系吗?”
    胆儿挺肥啊,还敢威胁他后果自负,当真以为自己很牛逼是吧?
    姚佳摇头:“电报来的急,不知具体是谁下的令,也没查到吉纳思和司元清二人是谁。”
    赵传薪摩挲着下巴:“那么,伐木捕鱼这些人,是否有带头的。”
    “有,一个叫张老八的汉人,不但汉人听他的,附近伐木的旗人也唯他马首是瞻。”
    这边张老八带人阻挠执法,另一边铁路交涉局就有人发电报来搞事情,这速度也忒快了点。
    谁是始作俑者?
    赵传薪又问:“俄人那些牲畜、羊草都安排妥当了?”
    “牲畜没什么,已经盖章充公,暂由索伦部照看。但说起羊草,十分气人。俄民不敢再越境,却有些游荡在草原的汉民,趁着羊草无人看顾,去偷了几车,被额鲁特总管胜福抓了个正着。想要管制他们,这些汉民很不服气,联名告到了兵备道。额鲁特总管胜福遭到兵备道斥责,不敢妄动。”
    赵传薪古怪道:“为何不敢妄动?”
    “这……”姚佳说:“一来,或许因为胜福对宋小濂有些畏惧。二来,因为你也是汉人,他怕你偏袒汉人。”
    此前驱逐俄人,你好我好大家好,除了张寿增担心会激怒沙俄外,没人不满意。
    可事关蒙汉矛盾,胜福优柔寡断,在搞清楚赵传薪态度前不敢作为,也情有可原。
    只是,赵传薪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有人跟他搞小动作。
    铁路交涉局?
    呵呵。
    姚佳提醒赵传薪:“蒙汉矛盾,由来已久,处置不当易招惹骂名。不若你下令,全权由我处置,事后也好脱身。”
    赵传薪这会儿却已经顶着鸡窝头刷牙了,将牙粉沫子吐掉:“扯淡,我有什么名声好值得爱惜的,你看世人有几个夸我的,呵呵。”
    看书评,有人说:你这语言设计的太随意了吧,和洋人又是梗又是成语又是谚语俗语的,太儿戏……
    sometimes ever,sometimes never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余光中译
    a fall into the pit
    a gain in your wit这是金岳霖问钱钟书“吃一堑长一智”怎么表达,钱钟书不加所思回答的。
    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 flight
    from path to path no men in sight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with floating cloud you'll float away;
    like parting day i'll part from you.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结合语境,啥不能翻译。
    明明能翻译的有趣,为什么要用最干巴巴的语言表达?
    亲爱的福尔摩斯,好的,先生,祝您晚安,祝您生活愉快——老掉牙翻译腔这年头谁还稀得看。
    老登和老家伙,英文old man一点毛病都没有,但老赵要表达的肯定是老登。
    “好好好,这么整是吧?”我觉得英文用“how dare u”表达一点问题没有。
    大家怎么看。
    第805章 变天了
    朱老八正在叫嚣:“新任知府乃汉人,你们今日敢动我一根手指,知府大人摘了你们的顶子。”
    “哼,识相的快快离去,莫要自误。”
    别说,他这么一嚷嚷,胡大还真不敢拿他怎样。
    众所周知,赵传薪讨厌慈禧由来已久,从不加以掩饰。
    慈禧是什么人,赵传薪是什么人,懂得都懂。
    胡大还真搞不清楚赵传薪的态度。
    他不下令,手下就不敢妄动。
    但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
    这朱老八忒可恶。
    见他们不动不语,朱老八蹬鼻子上脸:“新政知道吗?连朝廷都信不过你们旗人!不要以为我们好欺负,想赶我们走,问问我身后这些人答应不答应!”
    他身后,有汉民,也有旗人,都是伐木的工人,此时齐声道:“不答应。”
    波迪格日勒几乎按捺不住。
    他盯着胡大,只要他说一个字,备不住就冲了上去将朱老八乱刀砍死。
    然而胡大面不改色。
    也看不出是沉稳冷静,还是怂。
    波迪格日勒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这个扎那总卡官也不简单。
    朱老八得意洋洋,还挽了挽袖子,好像要和谁拼命一样。
    胡大平静开口:“说完了吗?”
    朱老八嘚瑟道:“没说完,不让我们伐木劈板,就永远说不完!”
    胡大淡淡道:“伱能在此叫嚣,并非胡某忌惮你勇武。你可曾想过,你汉民身份,若是当不成护身符,下场会有多凄惨?”
    朱老八闻言一愣。
    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目光闪烁,余光看了看身侧众人,咳嗽一声说:“你们旗人袒护旗人,我们汉人自然袒护汉人。我不信知府大人会偏袒你们说话。朝廷有言,让我们汉人实边。”
    胡大不置可否:“但现在不是朝廷说的算,是赵知府说的算。”
    “哼,如此,咱们走着瞧。”朱老八重重哼了一声。
    僵持了许久,双方都不肯退步。
    此时,忽然有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唏律律……
    赵传薪、姚佳和车和札翻身下马。
    赵传薪眼睑低垂,面容沉静,龙骧虎步。
    “知府大人。”
    “见过知府。”
    士兵纷纷见礼,刚才复杂的心情不翼而飞,此时眼里只有恭谨。
    赵传薪面无表情,却频频点头。
    被点头的士兵,立即挺胸抬头。
    姚佳在赵传薪身后亦步亦趋,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待靠的近了,赵传薪将风衣外套脱掉,随手丢给车和札。
    车和札赶忙接住。
    赵传薪活动活动脖子,抬头看向朱老八。
    我焯……朱老八见过蒙旗的许多王公贵族,见过府衙的将军,见过各翼总管。
    但是,他见过的这些人,无一人具备赵传薪给予他的压迫感。
    这位知府大人衬衫马甲,头发如同鸡窝。面容瘦削,棱角比西尼克河落叶松的枝干还要硬朗。
    赵传薪走的很近,居高临下盯着朱老八的眼睛:“你就是朱老八?”
    说着掏出烟叼在嘴里,身后姚佳立刻递火柴给点上,心里松口气,幸好抽的是烟,不是雪茄。
    “是,是,草民朱老八……”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朱老八紧张极了,怕极了。莫名的害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没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