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的法师 第1124节

    等所有人都领完了衣裳,赵传薪让布隆阿列队,训话说:“俸饷发足额,冬天有冬衣,夏天有夏衣,年节有米面粮油,谁他娘的训练时再歪七八扭的,那就是跟我赛脸了,别说我抽你军棍昂!”
    众人嬉笑。
    赵传薪又说:“你们祖上,索伦三部,把毛子的哥萨克骑兵打的哭爹喊娘,到了你们这里却让他们从海拉尔北岸赶到了南岸。”
    众人闻言,嬉笑声渐止,有人肃然,有人鼻翼翕张呼吸粗重。
    其实就算现在,索伦部的汉子依旧野蛮的很,依旧敢上马拼命,弓箭骑射对毛子的枪也未必就怕了。
    别看他们马下训练七扭八歪,上了马、或者钻老林子里作战各个勇往直前,说不定马上比地上队形还要整齐。
    挑起了他们的怒意后,赵传薪又说:“但那是某些人骨头软,看见洋人就想跪。我赵传薪不同,我能给你衣服穿,给你们钱花,还能给你们枪,我一个人能挑数百毛子,我骨头硬的很。我承认洋人船坚炮利,技术领先。那我们就追赶,我就喜欢硬碰硬。你们现在的水连珠还不算啥,不久后我还会给你们方便在马背上用的枪。如果这样,要是还打不过你们祖上的手下败将,那你们也是废物!”
    布隆阿怒了:“知府,我不是废物,我们索伦部不是废物……”
    赵传薪龇牙,心说你个憨货,可真是配合。
    “不是废物?你们要是现在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是废物是啥?以后给我拼了命的练,使枪要像你们骑射百步穿杨那样精准,换弹要比你们弯弓搭箭还快,等扎那教会了你们基本功,我再教你们点绝活。”
    布隆阿大喊:“死战不退!”
    众人跟着喊:“死战不退!”
    赵传薪一听,气氛上来了。
    他取出天梯,向上抛去同时双膝曲起,奋力一跃踏上两米高的天梯,双手掐腰高声道:“毛子算个几把,今后记住了,在这片草原上,能让我们低头的,只有太阳!
    干死沙俄,抢回土地!”
    众目睽睽下,赵传薪凭空而立。
    别的时候或许大家觉得惊奇,这时候却只觉得赵传薪是无敌的,他就是天神。
    跟着这样统帅,还会被欺负?
    赵传薪能上天,尼古拉二世行吗?赵传薪一人打一百人,尼古拉二世行吗?
    众人爆喝:“干死沙俄,抢回土地!”
    赵传薪满意点头,跳下天梯,收回,摆摆手:“散会!”
    姚佳和张寿增面面相觑。
    好一个能让我们低头的只有太阳。
    真·嚣张啊!
    真是离谱,发个棉袄也能带一波士气,把这群索伦部汉子带的热血沸腾?
    而且看样子,这以后妥妥就“赵家军”了,慢慢就和清廷没有瓜葛。
    为何清廷忌惮袁慰亭?
    袁慰亭整顿新军,让普通大头兵的俸饷高达五两五钱银子,当然后来有的多有的少些。
    这个钱,让士兵供养六口之家吃好喝好一点问题没有,都赶得上清廷的六品官了。
    甚至有士兵喊出了“吃袁大帅的饭,穿袁大帅的衣”的口号。
    所以他后来被称为“北洋共主”。
    清廷不忌惮就怪了。
    张寿增觉得,此时赵传薪成了草原上的袁慰亭。除了实实在在的给予了利益外,论个人魅力,袁慰亭也和赵传薪没法比。
    可以预见,迟早这些人眼里只有赵传薪没有朝廷。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发完了棉大衣,该公职人员的工服了。
    “大人,为何我们没有袄子?”杨桑阿试穿黑色半高领毛衣和西装外套,别扭的问。
    其实不是非得要棉大衣保暖,而是此时觉得有头有脸的人,习惯性穿着能遮挡大腿长过膝盖的袍子,露出大腿和裤裆总感觉别扭,只有为了干活什么都顾不得的泥腿子,才会短打穿搭。
    哪怕在草原上也是如此。
    赵传薪眼睛一瞪:“要啥棉大衣?让你穿啥就穿啥,废什么话?”
    公职人员,多在室内活动办公,扎赉-诺尔那边有的是煤,现在承包给了五翼总管,冬天取暖那是问题吗?
    杨桑阿讪讪,将深蓝色西装套上,裤子和皮靴统统都有。
    公职人员和士兵不同,他们也不必排队,各自试穿。
    姚佳也换了一套,遗憾说:“和我的软丝衬衫不搭啊……”
    有段时间洋人流行柞蚕软丝衬衫,又薄又软又蓬松,赵传薪看见男人穿那个就想给他一电炮。
    “趁早别穿那个,娘炮。”赵传薪点评。“至少要混纺的厚度,才能显出男人的阳刚气质。”
    姚佳见赵传薪也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咂咂嘴心说在鹿岗镇赵传薪和苗翠花那都是时尚急先锋,引领时尚弄潮儿,听他的准没错。
    赵传薪拍拍杨桑阿的后背:“挺胸拔背,儒家也是讲究正襟危坐的,站如松,行如风,坐如钟,胪滨府的公务员要有气势,今后准备一根荆条,谁他妈缩肩塌背的就抽他一条子。”
    天色阴沉,没有天气预报,百姓自己就多少具备预判天气的能力。当有天气预报,这种能力会慢慢消失。
    杨桑阿穿着西装对赵传薪说:“知府大人,要下雪了。”
    赵传薪纳闷:“你咋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
    这人说的没错。
    下午,小雪纷纷扬扬,被东南风吹的横着飘,天地茫茫一片。
    兴许是百姓都提前感知了天气,今天胪滨府少了许多业务。
    大家趴在窗台向外看。
    从外面骑马匆匆而回的杨桑达喜,进屋抖落身上的雪花,抬头一看:“你们……”
    屋里清一色的深蓝色统一制服,笔阔的裤子,能骑马也适合正装的圆头切尔西靴。
    精气神立刻提了上来。
    唯独每个人脑后的大辫子,多少有碍观瞻。
    这会儿杨桑阿有些适应新制服了,得意的倚着窗台说:“怎样?”
    “说不好,这样是否,是否有些不体面?”
    “知府大人说,要与时俱进,不能墨守成规,穿着窝囊、邋里邋遢的,百姓不会信服,须得体现咱们胪滨府的精气神。”
    杨桑达喜撇撇嘴:“洋服有甚好?袍子多体面。”
    之前还有些不适应的杨桑阿,此时闻言却嗤之以鼻:“洋人的枪炮不好,你继续用弓箭;洋人的火车不好,你继续骑马;洋人的汽船不好,你继续杨帆;洋人的机器不好,你挖矿排水继续用木桶拎……”
    杨桑达喜听的脸红脖子粗,却无法反驳。
    这其实都是赵传薪的原话,只是被杨桑阿挪用而已。
    见自己将杨桑达喜驳斥的说不出话,杨桑阿得意洋洋:“听说洋人以前男人喜欢穿女人那样的裙子,还要套着一条丝袜到腿根,腿毛都钻了出来,你看现在还有穿的吗?他们在进步,你就非得往后退不成?这有什么得意?人挪活树挪死,非得守旧才叫好吗?”
    以前,无论是洋人本身长相,还是洋人的穿搭,还是洋人带来的各种奇技淫巧,到了中国来,被官民视为洋相。
    这个词最早出于李鸿章之口。
    那会儿大家乐的合不拢嘴,开心啊,看小丑上蹿下跳。
    有一天,大家笑不出来了,因为发现小丑竟然是自己。
    慈禧还以为能单挑全世界呢,结果被痛殴,大家彻底没了笑脸。
    杨桑达喜跺了跺脚,也去找制服试穿去了。
    赵传薪出门。
    他先去了一趟封顶并安了门窗的学堂,将炉灶里加满了煤块,用旧神坩埚烙印点燃。
    然后才朝巴雅尔孛额的蒙古包走去。
    草原的风很邪乎,能把人吹得东倒西歪,吹得灵魂冒烟。
    那老家伙别再冻死了。
    到了蒙古包一看,巴雅尔孛额穿的不多,似乎还是那一身破袍子,单薄的很。
    蒙古包里不知谁送来了干牛粪,点燃牛粪的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刺鼻,会闻的都说有青草芬芳,但赵传薪是闻不出来的,总归没那么好闻就是了,燃烧后的灰烬有点细,掀帘子带起的风都能让火堆扬尘。
    但总体来说蒙古包里并不是特别冷。
    “来了。”巴雅尔孛额两只关节粗大的手掌,夹在两腿间取暖,抬头笑着看着赵传薪。
    “之前忙忘记了,学堂已经建好,我带你搬过去。”
    巴雅尔孛额看了看自己脏污盖过原色的袍子,屋里每一件东西,都有着浓厚的包浆,纹路中都有深黑色油乎乎的老泥,包括他的神鸦刀刀把儿。
    他微微低头说:“不去了吧,在这挺好的。”
    赵传薪龇牙一笑,将他的那些“跳大-神”的玩意儿统统收进空间,锅碗瓢盆一样不落下。
    巴雅尔孛额傻眼了。
    这一手他是见识过的,赵传薪这是逼他走。
    他苦笑一声:“那学堂我白日里去看了,连台阶都干净的不像话,墙壁快赶上一条胳膊厚,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家伙住进去可惜了。”
    赵传薪单手将他搀扶起来,手一抖,多了件棉大衣给他披上:“当初那会儿,你还想为了你那个徒弟跟我拼命,那个精神头哪去了?住个新房子,胆战心惊的,也不像个逐南闯北饱经沧桑的老家伙啊?”
    赵传薪说的是蒙骗巴雅尔孛额的那个小鬼子间谍。
    最后竟然还想要加害于他,或许正是此事,让老头泄了精气神,回来后便一蹶不振。
    巴雅尔孛额扶着膝盖起来,觉得定是太阳神保佑,否则怎么能碰上赵传薪呢?
    临老了老了,竟然还要享福了?
    但他不善于表达,只是闷头跟着赵传薪蹒跚而行。
    一高一矮,一挺拔一佝偻,两道背影涉过漫天大雪,留下两串一深一浅的足印。
    巴雅尔孛额进了属于他那间屋子,那是小学堂唯一一间有炕、炉灶在外面的房间。
    因为赵传薪先来点着了炉子,炕和火墙已经微微发热,让屋里有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