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的法师 第1157节

    等最后一匹马脱离了束缚,赵传薪换上自己的马鞍骑了上去。
    “走!”
    高大的顿河马踢踢踏踏向前跑,旋即加速。
    赵传薪扬着马鞭,将鞭花甩的噼里啪啦响,马左右的来回拉扯恫吓,时不时扬起前蹄奋力嘶鸣。
    前方的马匹惊吓的跟着一同跑。
    在外面他兜了个圈子,将群马赶进山沟里,进入山沟三里地处下马解鞍,潇洒走人。
    那些脱离了束缚和人类管辖的马,从前只是被约束了进食欲望,此刻却毫不节制的低头啃食青草。
    这片荒原它们大可以从西啃到东。
    赵传薪看的呵呵一乐: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他又取出炮管、防盾、大架、后座部分、摇架、轮子、等部件,用工具对克虏伯山炮进行安装。
    时不时地拿纸笔记录,本子上全是黑乎乎的带着他指纹的油渍印记:
    克虏伯m1904野炮,口径75mm,炮管长1050mm,全炮长1.8米,宽74cm,高66cm,重400公斤?身管重100公斤?
    横楔式炮闩,液压弹簧制退管,高低射界:-10度~+25度,水平射界:4度。
    弹丸重:5公斤?
    最大射程:4公里?
    理论射速:3发/分?
    他将确切的能记录的先记录下来,带问号的等日后慢慢去测量。
    想要组建炮兵部队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此时战争核心竞争力主要是工业,21世纪战争核心竞争力是科技。
    赵传薪想用一种格式化训练法来训练炮兵,拿具体数据说话而不是野路子全靠感觉。
    在他的设想中,不但是技术要精,往后的工业同样要精。有哪個国家的技术敝帚自珍,他就去抢,去偷。有哪个国家的工业先进他也要将人才挖来,让自己人学习。
    此时做这些事要比二十一世纪更容易。
    ……
    胡大率灰斧骑兵团汹涌而来,当见到那股灰色洪流后戛然而止。
    一望无际的灰色海洋蔽翳了他们所有雄心壮志。
    太特么吓人了。
    车和札、巴当阿和布隆阿饶是性情火爆也不由得呼吸粗重,握着望远镜的手背青筋暴起。
    布隆阿轻咳一声,他不想表达内心的震撼,因为那会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可他此时也说不出逞能的话来。
    他们毕竟没有祖上在马背驰骋面对中原步兵以一敌多来去如风的游刃有余,也没亲自对线过如此灰色庞然大物,心底难免生出对方无可匹敌的颓唐。
    车和札的嘴不受控制的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一句话:“知府大人在哪?”
    好像知府大人从来都潜伏在他们的勇气末梢,只要略显神威就能让胆色沿着神经网络重回大脑和心脏焕发生机。
    他们如今才明白,原来欣欣向荣的底气并不是他们的努力和勇气,而是知府大人。
    胡大也有类似想法,但他深知一个合格的将领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人身上,更不能集中于一点。
    就如当初张-作霖带兵剿匪,陶克陶胡和白音大赉他们起初占据上风,让朝廷官兵寸步难行。那时候张可没有气馁,也没有露怯,更没有指望别人,他靠自己的智慧解决了所有难题,最终将那伙在草原逞威的马匪覆灭。
    不过他们现在更像是马匪,俄军像是官兵。
    他有前期优势,他也只需要前期优势,等待赵传薪回援。
    胡大沉着的说:“知府大人去解决他们的辎重和火炮,我们即便打不过沙俄大军,至少能拖延他们行军速度。都听我令……”
    ……
    在胪滨府以西百里出头的地方,有个地方叫希仁布拉格。
    “希仁”意为山,“布拉格”意为泉。
    此时,有一队近千人蒙人组成的马队正在此处饮马。
    马喝着冰冷的凉水,却喷着热腾腾的白气。
    它们渴极了,大口大口不知餮足的吞着冷水,却吓跑了不远处也想喝水的草兔,远远有两只黄羊在枯草中探头探脑,然后头也不回的远去,反正附近有许多泡子能供它们喝个痛快。一只竖起耳朵的赤狐,不满的看着猎物被吓跑。
    黄喉莺却是不怕的,它们娇小的身体能随处藏身,扯着脖子叫,也没有人或动物能找到他们藏身之所。
    新巴尔虎右翼的牧民一家在附近放牧。
    瘦巴巴的草原汉子赶着羊群想要去饮水,发现了这群骑士。
    他的羊不敢靠近,他的牧羊犬朝着那群人狂吠,他的孩子在附近草丛里玩耍,他的妻子在身后不远处的蒙古包里擀毡。
    汉子犹豫了下,带着他的牧羊犬上前问:“你们是何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里是xbehyq的地界,你们这样多的人要去胪滨府报备,否则要触怒知府大人和我们总管车和札。”
    海拉尔本地五翼旗人很团结,而现在生活又充满了盼头,每个牧民都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土地和百姓安全。况且他的家人都在这里。
    “我是陶克陶胡,这位是吉噶尔牛录佐领图海。”
    陶克陶胡介绍完自己,却发现对面汉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陶克陶胡去别的地方,蒙人都争先帮忙对抗官兵,可这汉子似乎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且似乎是赵传薪的拥趸。
    汉子说:“你们不该随便越境的。容我找人先去胪滨府报备,你们才能过来。”
    陶克陶胡看了一眼图海,图海脸上掠过杀机。
    他皮笑肉不笑的上前说:“我们只是路过,很快就会离开,你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他边走边说,可等靠近那汉子后忽然抽出弯刀朝汉子的脖子砍去。
    不远处的孩子正在比他还高的枯草中,撅着屁股往一个可以开合的金属盒子里装冻僵的虫子。
    这盒子是洋玩意儿,原本装着润喉糖,是赵传薪给众人分的,糖分完了,盒子被姚冰送给了他。
    铁环、冰嘎、润喉糖盒子,都是这孩子不可多得的宝贝,平时总是被他藏的死死的。
    在他的世界里,这些宝贝比父母去甘珠尔庙庙会贩卖皮子换来的银元还要珍贵,比那藏在蒙古包最隐秘地方的陈年老茶砖更加稀有。
    听见了自家牧羊犬凄厉的叫着,孩子好奇的从草丛里抬头看。
    他看见了在自己印象里高大强悍的父亲被人用弯刀砍断了脖子,看凶手毫不留情的把弯刀刺进想要扑向他的牧羊犬肚子里。
    孩子惊呆了。
    天气阴沉,血在灰突突的天地间毫无色彩。
    他看见父亲轰然倒塌在地上抽搐,看见牧羊犬带着肚子血洞徒劳的伸着四个爪子朝着倒地的主人叫唤,看见羊群被这一变故惊吓的在头羊带领下跑出了几十米茫然无措。
    他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动也不能动,想哭哭不出声,泪珠子在脸上滑的比流星坠落还快。
    那群人饮饱了马,纷纷上马骑行,路过蒙古包的时候,孩子听见了母亲凄厉的哭喊,旋即天地无声。
    孩子能动了,他丢了润喉糖铁盒,飞奔回蒙古包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旧的泪痕让风吹干,新的泪滴沿着旧的轨迹下落。
    他的母亲倒在血泊中,上个月刚剪的羊毛洗掉了虱子和寄生虫后擀出来的毡子上全是殷红的血,这毡子本来要卖给胪滨府府衙放在棚顶防水用。
    ……
    胡大率众与俄人的灰色牲口军周旋。
    主要是双方骑兵对抗。
    对方骑兵冲过来,胡大带人放了一轮枪转头就跑。
    他们一人双马,耐力十足,等对方坐骑力竭后再放一轮枪。
    对方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回转后,胡大带人再上前袭扰,于是俄军只能拿枪林弹雨来阻挡他们的脚步。
    俄军上校斯塔尔克听着前方的枪声,冷笑说:“不要因噎废食,他们只是讨厌的虫子而已,我们继续行军,他们不敢靠前。战争么,死几个人在所难免,不要耽误行程。”
    中尉维塞拉克不无担心:“上校,这些中国人既然来到我们境内,是否说明满-洲里已经失守?”
    斯塔尔克摇头:“那不可能,普提洛夫少将手上有六千余人,就算赵传薪真如传说那么厉害,可至少普提洛夫少将不至于败下阵来,等我们一到,就是生擒活捉赵传薪的时候。这些人想来是从别处绕过来,是赵传薪刻意派过来扰乱我军行军的送死部队,这说明赵传薪怕了。”
    斯塔尔克觉得这是个讨好尼古拉二世的绝佳机会。
    毕竟从莫斯科传来的消息说,皇帝陛下已经气炸了。
    谁能率先抓住赵传薪,别管活的还是死的,皇帝肯定龙颜大悦,说不定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晋升少将衔。
    正好冬天容易运送尸体,想想看莫斯科百姓围观赵传薪尸体的样子、朝中群臣不吝夸赞的场面就令人兴奋。
    维塞拉克说:“上校,与其让他们在前面蹦跶捣乱,不如我们用计将他们全歼?我们现在沿着铁路干线走,我知道前方有一条原来的驿道,虽说难行,骑马要绕15里路,沿着铁路却只需要8里。我们可在此处就地休整,派骑兵绕过去拦截,前后夹击,他们唯有向东进入这片农田。到时候我们大军三面包围,他们就别想逃跑了。”
    斯塔尔克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半晌后点头:“可以一试。”
    另一边,车和札对胡大说:“他们停下了。”
    步兵停了,分出一部分架设机枪阵地布防,后方骑兵则游走仿佛在探查周围是否安全。
    巴当阿以拳击掌:“此时天日尚早,他们本不该休息,看来我等拖延他们行军的目的已经达成。”
    这话说的胡大心里一动。
    俄人作风粗糙,久居北地苦寒之处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性,就如同斯塔尔克说的那样,死几个人真不算什么。
    他们会因为胡大给带来的刮痧伤害就停军休息么?
    胡大眉头紧锁,战场瞬息万变,凡事都要警觉,尤其他不愿意损兵折将给赵传薪拖后腿。
    “快,取地图来。”
    以前这里都是中国的土地,地图是有的。
    后来赵传薪又根据入沙俄境内实勘丰富了一些细节。
    俄人管此地叫达斡里亚,即外贝加尔。
    此处的铁路,其实是沿着原本的道路修建的,这样可以省时省力,不必逢山开路。原本的道路,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铁路就会绕行。
    胡大看着看着瞳孔收缩:“原本这里是驿道,而我们在铁路这边,他们的骑兵可以绕到我们身后去。”
    他们一直游走于沙俄军队的外围安全距离,大概是一公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