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的法师 第1306节

    “嘻嘻嘻……”
    笑闹半晌,苗翠花舒展了一下身体说:“还不开始,没热闹可瞧,那咱们走吧,依我看也没什么好辩论的,咱们去旁边的健身馆,女子也要强健哦。”
    两人刚走,台上就开始了,巧得很。
    黑板上用中英文写着今日的主题:伦敦有一公共马车车夫,载着一车乘客回转。时值酉时整,恰车夫下职,固车夫将一车人落于半路自行离去。问:该如何评议此事?
    记者当先说:“此车夫没有道德,将乘客落于半路,这岂非半途而废?”
    他的话,引起了在场国人的赞同,甚至也有几个洋人点头同意。
    刘宝贵本来也想赞同的点头,可发现旁边的托马斯·张伯伦等评委很专业的面无表情,顿时也收敛了情绪端端正正的坐着。
    阿玛迪斯·米勒盯着记者,摇头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我问你,车夫六点下工,他为何不能离去?他下工离开,这是马车公司的规章制度,他当日拿工资应尽的义务已经到了,为何说他缺乏道德?”
    记者脸色一滞:“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你凭什么说我胡搅蛮缠,这是辩论,你的论据呢?”
    “这……”记者眼睛一转:“车夫这样走了,那对一车的乘客极为不负责。做人,便该破除人我利害,否则与禽兽何异?”
    阿玛迪斯·米勒成竹在胸,一一竖起手指:“一,他拿马车公司的钱,只对马车公司负责,本就不必对乘客负责。而且这只是一个例子,如果车夫六点下工,可每天到了六点都在路上,他是否要长期延时半小时甚至一小时来加班;二,没人能破除人我利害,你们国家的那些圣人也不行,据我所知,孔子还要为道统诛杀少正卯,他能破除人我利害?还是你觉得,你们国家已经人人是道德君子了?如果不是,那你们也与禽兽无异?还是说,你们的道德只是约束别人,放自己身上就做不到?”
    此时,下方的鹿岗镇学生都有些茫然。
    道德,不就该是君子所具备的,不该是社会所追求的吗?难道有道德还是错的了?
    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听说。
    现在的人还比较客观和老实,虽说大家心底不认同,但还是认真地以阿玛迪斯·米勒的立场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没错。
    如果说让自己舍己为人,自己愿意吗?未必。可放在他人身上的一件小事,大家都觉得那人应该有道德感,似乎即便到了下班点,也将乘客送回家是一件小事,却能彰显一个人的道德。
    可若是长期的损己利人,那……自己似乎也做不到。
    记者有点着急了,这场辩论,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那洋人的角度太刁钻了,让他掉书袋都不知道该往哪掉。
    片刻,他说:“可如此功利,岂非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长此以往,国家又岂能长治久安?所以,你还是错的。”
    阿玛迪斯·米勒更得意了:“功利就是道德沦丧?功利就无法长治久安?如果这么想,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的工会,给工人争取权益,让他们生活更幸福,让他们赚的钱足以养家糊口,让资本家不会过于剥削他们,这就是功利,工人阶级的功利。你是记者,你应该清楚,如果《鹿岗镇期刊》不挣钱,还会办下去么?如果你作为记者的薪资不足以让你吃饱饭,你还会做记者么?但没了记者,鹿岗镇居民就无法睁眼看世界,为了那份道德感,你会饿着肚子舍己为人么?”
    “我……会!”记者终于还是说了违心话。
    “好,我算你会。那你能保证其他人也会么?”
    “这……”
    “这不就是功利么?难道错了吗?所以,我认为,秩序比道德更重要。车夫下工离开,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他谨守秩序,也没有触犯法律。对乘客负责的是马车公司,他们该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应该制定新的合理的规则,让双方都满意。乘客不该怪罪车夫,怪就怪马车公司。马车公司不能怪车夫,怪就怪自己的规则漏洞。你们,更不该责怪车夫,因为你们自己都未必能做到你所谓的道德君子。我说海外华人,破坏了我们当地的秩序,导致当地工人失业,你却因此而打我,你知不知错?”
    记者脸上青红不定。
    半晌后,他梗着脖子瞪眼骂道:“我知你麻痹的错!”
    全场哗然。
    旋即哄笑。
    此时,在学生群体中,有个学生脸色发白的吼了一声:“区区西洋黄口孺子小儿,也敢妄谈秩序和道德?”
    哄笑声为之一顿。
    全场望来。
    评委席的刘宝贵、板凳席的伊尔根觉罗·金泰等人发现,喊话的是伊尔根觉罗·德福。
    这小子,他岂敢……
    戴着眼镜的德福明显被注视的更加慌张,小脸有些发白。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赵传薪低声道:“怕个毛?照着眼镜念,保证不会出错。”
    德福闻言,紧张略作缓解……
    第902章 叔积德你造孽,叔叠命你减寿
    阿玛迪斯·米勒发现出言讽刺的人,居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顿时满脸不悦。
    他很精明,知道这种场合,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但德福说话很气人,他又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一点颜色看看,最好让他下半生怀疑人生。
    于是假意自己很大度,挤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宽厚微笑:“小朋友,你也是学生么?”
    德福害怕极了。
    不是害怕阿玛迪斯·米勒,他是怕这种座无虚席的场面,和全场瞩目成为焦点的心惊肉跳感觉。
    并且,在德福路过的时候,他拉住了德福:“德福,你愿意去美国留学吗?我可以举荐你从中等学院到高等学院读书,甚至能让你免费去读书。”
    好面子的伊尔根觉罗·金泰尤其不悦,觉得儿子给他丢脸了。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正是这样一点点通过全民潜移默化鼓励出来的。
    小瘪犊子这一死出,可真是欠削啊。
    在场的国人,不再怀疑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
    这声音极低,连距离他最近的人都听不见。
    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待俩熊孩子出来,赵传薪取回了眼镜,这才说:“走,咱们去健身房。”
    什么东亚-病-夫?只要拳头硬了,那以后就可以高呼欧美病夫。
    迈着八字步,负手而行,缓缓朝台上走去。
    因为眼镜上,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我焯……如果有一天,这些中国人的拳头真的比任何国家都硬,他们还比任何国家的人民都能吃苦耐劳,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范子亮摩拳擦掌:“比就比,谁怕谁?比什么?”
    当赵传薪出去的时候,德福和赵宏志没出来,反而是阿玛迪斯·米勒先行一步。
    他笑呵呵的说:“好孩子,叔担心你太虎,掌握不好表演火候,另外你识字也没德福多。”
    他敷衍道:“等有时间让它回来看看你们。”
    阿玛迪斯·米勒脑瓜子嗡嗡地。
    一句话,便让全场愕然。
    阿玛迪斯·米勒瞪了瞪眼睛:“怎么说?”
    赵传薪见他黑着脸,出门后四处踅摸,路过赵传薪还冷哼了一声。
    为何这么自信?
    少年人虽然气场不够强,但他们也是爱出风头的。
    德福身体顿了顿,然后露出个古怪的微笑:“有何不可?”
    德福在那副不太适合他脸型的眼镜上看到一行字:怕個几把,把你死人脸收了,做男人要自信,老子才走几天你就怂成了这个德性?
    少年人,本就激不得,加上德福原本是孩子王,祖上还有些来头,只是如今落魄了而已。
    “……”赵传薪:“好孩子,叔在积德,你就给叔造孽是吧?叔在叠寿命,你就想给叔减寿是吧?叔的手有点痒,想打断别人的腿,你觉得呢?”
    老实人范子亮豁然抬头:“你胡说,亚洲人不比任何人差,我们鹿岗镇人更是佼佼者,我们能拿奥运会奖牌,你能吗?”
    刚刚辩论赛算是输了,现在他要在身体素质这一项上扳回一城。
    赵宏志:“……”
    健身,他觉得自己很强。
    德福抽出打了补丁的衣袖,这次没人教他,他自己说:“这位先生,我会去美国涨涨见识,但不是现在。我叔跟我说过——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我还是等我们鹿岗镇自己掏钱,让我们出国读书吧。”
    德福:“……”
    朱建业举起拳头大喊:“俺听懂了,说那么多废话,就是谁拳头硬谁就有道理,俺全懂了。等有一天,俺们拳头更硬,俺们更勤快,俺们就是世界第一!”
    他虽然没回头,但嘴唇轻微蠕动,用一个极低的声音嘟囔:“叔,咋整啊,快帮帮我。”
    德福说:“道德与秩序是对应的,是密不可分的。
    然后看见了带落地玻璃的健身室,阿玛迪斯·米勒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干别的,他不行。
    “爹,别丢人现眼好不?”
    多半是上来哗众取宠。
    你们可以四处实施硬暴力,却强迫我们不能实施软暴力,这是何道理?”
    “你爹戒大烟才几天,这么久不见瘦的还像个高粱杆子似的,他说话那能信么?”
    德福冷笑,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在心理上给阿玛迪斯·米勒增加压力:“你也知道,这是不正义的,你们却这么干了。
    大口昌拍开他瘦的像鸡爪子一样干枯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啰嗦……”
    这把,连瑞秋·克维斯都有些不耐烦了。
    众人见德福小脸煞白,一直不说话,还以为这是小孩子胡闹。
    赵传薪压低了狼皮帽子,裹紧了围巾,低声对赵宏志说:“你去告诉德福,我在外面等他。”
    健身房,阿玛迪斯·米勒上前献殷勤。
    有眼尖的发现,就连芝加哥科学院的代表老师,托马斯·张伯伦都鼓起了掌。
    阿玛迪斯·米勒明明人高马大,肌肉发达,此时却被瘦削而年幼的德福逼的后退一步。
    他咳嗽一声,舌头紧贴下颚,打开声带说:“你们都错了。”
    阿玛迪斯·米勒见范子亮身强体壮,就刻意拿了个他在行但别人不一定行的项目比较。
    是赵传薪说过的吗?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