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夺卿卿 第92节

    “今儿那份没做成的,我也教喜鹊带回去了。”沈止语气里有着笑意:“我打算尝尝。”
    慕容卿猛地停了步子,转头气鼓鼓地盯着沈止:“你不许吃!”
    “那给沈琮吃。”
    慕容卿有些无语:“你就那么不想给德正吗?”
    沈止点点头:“我不喜欢这狗。”
    “你不可理喻!”
    沈止原还笑着,那笑意却渐渐在他嘴角散去,瞳孔都因惊惧微微发散。
    慕容卿哎呀了一声,以为自己过分了,就要上前去拉他袖子。
    结果她人中,忽感到两股湿润。
    慕容卿浑然不知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看到血才喊了一声妈呀。
    她都还没来得及仰头,沈止就横抱起了她,窜出了万花楼。
    甚至亲自坐到了车辕处架起了马。
    喜鹊与青棠没赶上趟儿,只能走着回去。
    马车之内,慕容卿仰着头,拿着手帕堵着鼻子。鼻血流得有些多,流得她脑袋都发晕。
    她本想和沈止说她应该就是上火了,无需慌乱,可当那手绢都被鼻血浸透了,她自己也有点慌。
    快活日子过久了,慕容卿都快想不起自己是个短寿之人了。
    她晕过去之前想,如若自己这副躯体,从今儿开始就要走了下坡路,那剩下十年,她尽量少对沈止矫情。
    车内没了动静,沈止的面色也越来越冷,等到了沈府门口,他转身掀开帘子,见到车里慕容卿昏厥模样,心神更为不宁。
    抱着人跃下马车,一进府就大吼道:“快去请太医!”
    门前的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沈止又骂了句:“不长眼的东西!快去请太医!”
    主子从没如此过,小厮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等他瞧见慕容卿身上的血才有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欸了一声,踉跄着起身赶紧就往管家那处跑。
    这副模样将听松院的人也吓坏了,烧水的烧水,给慕容卿换衣的换衣。
    四名太医姗姗来迟,把脉时候,沈止在旁一言不发。
    等四名轮流看过,又去外间墙角窃窃私语了半天。
    之后才由太医院正来同沈止回了话。
    院正将沈止请到廊下,琢磨了措辞才开了口:“郡主近些年养得不错,平日里瞧不出来,实则当年那一箭穿心的伤还是大大伤了底子。那样重的伤势,即便有养心丸此等良药护着心脉,至多也就是教人活着罢了,圣上强行为郡主续命...”
    沈止打断院正,严肃道:“直说就好,无需铺垫,我要听实话。”
    院正叹了口气:“沈少卿,你也知晓郡主活不过三十的传言,依老身看,郡主能有如今模样,已是老天垂怜。实则郡主身子不过外强中干,内里都已空了,加之纵欲无度肾精有亏...”
    “会怎样?”
    院正一咬牙道:“只盼郡主别某日突发了头痛急症,否则朝发夕死,夕发旦死...无药可医。”
    沈止脚有些不稳,身子都退了一步。
    喜鹊拙燕扶着,他才没跌倒。
    “卿卿什么时候有了头疾,为何我不知晓?”
    喜鹊难为回道:“我们也不知晓。”
    沈止怒气不平,太医那句纵欲无度,也让他懊悔自责,他问:“还有多久可活?”
    “至多两年。”
    前世慕容卿二十有六时候才离世,这辈子却提前了四年。
    沈止有些恍惚,他又问:“鼻血为何?”
    “强弩之末,衰竭之兆。”
    人在日子过得太安逸,无忧无虑的时候,根本经受不起生与死的威慑恐吓。
    慕容卿病了,沈止也随之病倒。
    前者醒了之后还能吃能喝精神不错,后者却是病症来势汹汹吃什么吐什么,唯独用些清水米粥才吃得下去。
    听松院来了许多人看望,最后一个露面儿的是白双双。
    她带来一个消息。
    在豫王府接到康宁郡主病重的通传那一刻,白双双便当机立断地将宋令仪拿下。
    因此女狡猾,也怕她耍花招,所以白双双打断了她的一条腿关押了起来。
    白双双怕人转移到天牢之后会生意外,如今人还在豫王府内,命人好生照料着。
    沈止面色苍白地站在内湖亭中,他瞧不出喜怒,只是问道:“同生蛊可成了?”
    “她对此只字不提,她只说要见卿卿。”白双双话里有着警告意味:“我意思是你去一趟,还是不要让卿卿知晓为好,否则见了,谁能保证她会做什么。”
    沈止摇摇头:“她伤谁都不会伤了卿卿。”
    “你凭什么如此断定?”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白双双不言语了。
    半晌之后她才松了口:“那明日,你带着卿卿一起来豫王府。我丑话说前头,此女同生蛊给与不给,她的命我都不会留。”
    “阿若的仇,把她碎尸万段都不足解恨。”
    白双双说完这句,不等沈止回答转身便走了。神态身姿里,都有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沈止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离去,才抬手撑了柱子。
    第098章 爱着你
    他病得太厉害了。
    沈止记事以来, 心口从没这么痛过,以至于他甚至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是不是他在代慕容卿受难。
    这样她就能少遭罪,多活些日子。
    念头没来由,说白了也不过是奢望作祟。
    听松院内一如往常, 在日头底下显出了一股温馨的平静意味。
    如果她不在, 这院子又会成了以往模样。
    沈止眼神扫过这些平日里看惯了的场景,才踏脚进了屋子。
    屋子里慕容卿正坐在软塌上用着吃食, 她听见动静有些郁闷道:“你还病着呢, 这几日又没怎么吃东西,你乱跑什么啊。”
    说着就要起身上前去搀扶他。
    沈止摇摇头, 安慰她:“我无事。”
    “你看起来可比我有事多了。”慕容卿白了他一眼,随后将人摁到了软塌上靠着。
    强硬的不让他起身。
    还贴心给他披了个毯子。
    慕容卿教画眉又端了碗开胃的山楂银耳羹来, 她用调羹喂到了沈止嘴边。
    沈止伸手,将羹食与勺子接到了自己手里:“我是病了, 不是残废了。”
    他安静吃着, 慕容卿盯着他喝了个干净才放心。
    “不能再吐了吧?这我叮嘱着人, 只放了一点糖。”
    沈止嗯了一声, 拍了拍身侧:“你也得多休憩才是。”
    其实连着休憩了好几日,慕容卿根本躺不住了, 不过眼下沈止的样子就跟被吓坏了的小狗儿一样。为此,她还是推开矮桌仰躺在他腿上。
    慕容卿的发丝铺散在他腿上,她伸手去摸沈止的胡渣,哧哧地笑:“所以说,平日里不生病的人就是大病, 你瞧你现在多可怜。”
    沈止就这么给她摸, 她眼神里还是神采奕奕,像是并不多为太医的话难过。
    那些话, 沈止没有瞒着她,是期盼着她能仔细小心着身子,有何不对劲得立马说了,千万别忍着。
    他想了许多慕容卿有的反应,只眼前这种没想过。
    像个无事人一样,和寻常日子一样。
    像是她不会死一样。
    沈止捉住了她的手,摩挲了她的指节:“卿卿。”
    慕容卿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嗯?怎的了?”
    “我有件事同你说。”
    “你说便是了。”
    丫鬟们自觉退下,将屋子留给了两位主子。
    沈止却又有点犹豫了,不敢开口。
    上一次,慕容卿即便拿到了同生蛊,可她并没有用,而是同宋令仪埋到了一起。他明白她,如果用了那蛊,意味着好友的死,成了笑话,如果承了那份情,杜若和尤诺算什么?
    那这一次呢?杜若还活着,尤诺也还活着,她也没有嫁给陆郴,是否愿意受了那蛊?
    沈止害怕她仍不愿意,害怕她仍对此执拗。她性子看起来温和好言语,可在她在意的人与事上,她也从没退步过。
    如果瞒着,偷偷用了,也不是不成。
    可沈止不想。
    他不想他和慕容卿之间有任何隐瞒,也不想违背了慕容卿本人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