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看你们就是不会吃的!显然是整条的烤鱼更鲜美多汁!”
    “什么?!你这家伙,实在讨打——”
    吃着吃着,便有人觉得嘴里少了些许滋味,探头来问:“掌柜的,您这摊上有酒卖么?”
    虽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老客常客都叫这摊主为掌柜,不过众人从善如流,也跟着这么叫起来。
    便想着,若是没有也无妨,谁让这儿东西好吃呢?
    大不了去其他地方买些,再过来坐着喝就是了。
    却不知道沈荔就等他们问了,闻言点点头,一抬手,红袖便送过去一坛酒。
    因只有一桌点了,便只送上一坛。旁人看了倒也好奇,毕竟东西好吃,应当酒也不错才对。
    但盖子一揭,却没有叫人如预料般闻到浓郁的酒香。众人正觉得失望,四散开去,便见那桌人倒出四杯到白瓷杯里,纷纷一愣。
    “这酒......”
    原本都退开了,这时又好奇起来。一众人又探头过来,仿佛什么鬼鬼祟祟的群居动物:“怎的是这样的颜色?”
    不说别的,这酒既不微黄,也不米白,虽然澄澈透明,却也不是完全的无色,而是浅浅的微红,仿佛有些粉红了。
    酒液落在白瓷杯中,如美人面庞,雪白羞怯,实在美不胜收。
    小小一口,冰凉甜爽的酒液在口中迸开。风味不必说,只看色泽便知道当是往果酒那头靠的,细细品味,应当不是樱桃、水蜜桃、荔枝之类常用的水果,果香更淡,倒像是无花果?
    最叫人惊奇的,却还是这酒的口感。
    “很......很痛快!”头一个喝下去的人只说出这样一句,“这口感,若说辣,其实并不觉得多么醉人,但说不辣......”
    “倒还是蛮辣口的!”同桌人补充,“不是那种火烧火燎的辣,而是一种......”
    “仿佛是无数的小泡泡,在嘴里炸开花一样!”
    这样的形容不说好不好喝,却实在很少见。许多本不爱喝酒的人不免也买了一坛来尝试,只觉得和一桌子烧烤配上,简直再合适不过。
    烧烤味重,油香四溢,这酒却清淡爽口,又是无花果风味,一口下肚,便只剩微甜泛酸的果味在嘴里。
    “不说别的,我看倒是很开胃!”有人便说,“倒该给我爹买一坛子去,他一到夏天便不爱吃饭!”
    这话一说,其余人也纷纷点头称是:“正是呢,若是将这酒放窖里藏着,用饭之前拿出来,冰冰凉凉来一杯,那滋味——”
    “沈掌柜,这酒可还有多的?没有也不碍事,总能提前订吧?”
    一眨眼,沈荔手头现有的酒便卖得一坛不剩,其余还有坚持要订的,都叫红袖记了名字住址,一人收了一两定金。
    见她生意好,李执自然高兴,但他思虑周全细腻,不由担心起以后没见影的事情来。
    “......这酒虽然新奇,同夜市小摊也确实般配,但对如今最好饮酒的人来说......”几人在后头远离人群的地方坐下,李执斟酌片刻用词,才慢慢道,“到底有些,不够醇厚。”
    如今大庆最爱饮酒的,一则北疆居民,因为天气寒冷而饮酒之风盛行;二则沿江沿海的百姓,万般阴冷潮湿,须得喝酒才能去去湿气;三则江南文人,不必说,饮酒是多么风雅的一件事,便是少了笔墨,也不会少了酒。
    起泡酒虽然口感独特,确实能叫人立刻记住朱家酒行的名头,但图新鲜的这一批浪潮过去,似乎就会很快销声匿迹,只是一时的流行......
    “怎么会呢?”
    沈荔接过乔裴递来的手帕,将额头汗水擦去。
    她在炭火前站了一晚,脸颊烤得通红,还多少有些灰黑印记,实在算不上体面。
    眼睛却仍熠熠发亮,灿阳一般。
    乔裴看着她,便想,那夜秋雨,两人初见,她也是这般。
    ......倒不该让这些人看了去。
    “殿下顾虑周全,事实也确实如此。”她笑着说,“若是仅靠这一种酒,自然难以立足。”
    “但我不会止步于此。”
    沈荔脸庞微抬,神情怡然自若:“我还能做得更好。”
    第68章 朱氏酒行
    “虽然只是摆个摊子, 但的确不轻松啊......”
    不过几日,照墨便发出如此感慨。
    夜市摊子看上去是要比沈记小上许多,更不必说凌云阁、奎香楼那样的大酒楼。然这几日下来, 他却半点不觉得惬意。
    提前准备食材自然是辛苦至极,且沈掌柜在吃之一道上,一贯是不肯将就,这不仅仅是说要最好的材料, 更是说要料无数道工序。
    不管是谁看了,都要说这钱该叫她赚。
    “沈掌柜, 今天也是老时间开摊?”有几个青山书生过来,手里提的赫然是朱氏酒行的坛子,“我们这儿也是老样子,留个座啊!”
    沈荔点点头,笑道:“倒是诸位,又去光顾朱氏酒行了?”
    书生们嬉笑:“是啊, 总归沈掌柜的酒也是从那儿进, 咱们便省您一回事了!”
    之所以有这样一说, 是因为沈荔从开卖酒那一日起, 便声称这酒是从朱氏酒行进的。
    按她跟朱夫人的契子,只要卖出的酒是她的新酒,那么便对半分润利益,旁的酒则不算在其中。
    这也是沈荔斟酌后定下的,原本她这里的宣传作用必然是带动了朱家所有酒的销量, 但因为她不打算参与任何经营工作, 所以在这一点上让了步。
    但朱夫人诚心合作, 也不想她以为自己得了便宜就傲慢,反而把新酒部分的利润给她多划了些。
    最开始还战战兢兢的, 怕沈掌柜翻脸,但从朱氏酒行买的次数多了,见她也不介意,便直接提着过来了。
    沈荔确实也不介意——都是要到她手里的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坐下。
    哎呀,可爱的小钱袋子们。
    她将一批点好单的菜放上火炉,一面翻动刷料,一面和身边的乔裴搭话:“乔大人没有公务要忙吗?”
    这人天天来夜市不说,最近几天更加猖狂,白天提前准备材料的时候也总见他在面前晃荡。
    总觉得,有点格外的......黏人?
    乔裴摇头:“不要紧的。”
    照墨闭着嘴不说话,在前面忙东忙西,生怕沈掌柜问到自己。
    天地良心!他可没有大人那样的定力,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不要紧,分明是很要紧,只不过对大人来说......
    这公务再要紧,似乎也没有沈掌柜一句话来的要紧。
    若是如此,这番逻辑,似乎也没有什么错漏......
    他一时也有些不大说得上来。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摆摊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沈荔笑道,“毕竟乔大人清高雅洁,喏,白衣都被灰弄脏了。”
    乔裴顺着她手指看去,不由失笑,掸了掸灰,见没什么效果,便也泰然自若地不再擦拭:“我见沈掌柜动作麻利,想来不是第一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