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苏皎蓦然正色。
    “当真?”
    “属下一直跟随,不曾有误。”
    “可查到为何去皇陵?”
    谢宴继而问道。
    从前苏惟去皇陵,他知道是因为有那人在,可一日一去,总有些不对劲。
    长翊看了一眼苏皎。
    “不曾,大公子每次都消失在皇陵附近,属下只知道他去了皇陵,具体进了什么地方便不得而知了。”
    哥哥去皇陵做什么?
    还每日一去?
    因着他说为了出宫事宜忙碌了好几日的事,苏皎下意识便觉得去皇陵也和这件事有关。
    何况他还去了娘亲的陵墓。
    “还有……苏公子昨儿命人将苏夫人的东西都带走了。”
    “带走了?带去哪?”
    苏皎起身。
    “也是皇陵附近。”
    苏皎呼吸霎时便急促起来。
    娘亲已经去世,那些东西按着规矩,要么留作念想,要么入殓陪她,怎么就值当哥哥带走放去皇陵的地方?
    皇陵到底是有谁在?
    “可有办法再探皇陵?”
    她看向长翊开口。
    皇陵葬着历代皇亲,外面更是重兵把守,苏皎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为了她娘,也必须做。
    长翊看向谢宴。
    不是不能,而是当时大皇子的事殿下都没让他探皇陵,如今又怎么可能为皇子妃的娘便贸然前去,万一打草惊蛇了呢?
    “谢宴!”
    苏皎偏头抓住他的手。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喊。
    “夫君!”
    若知道她哥哥将东西带去是为何,便能知道……
    苏皎攥紧了手,眼眶微红。
    若这件事当真和她哥哥有扯不开的关系……两人都是她的至亲,她想不到哥哥这样做的缘由。
    心中越想越急,眼泪顺着眼眶落了一滴,恰好落在谢宴的手背上。
    他本阖着眼,指尖一顿。
    “去。”
    长翊错愕。
    “殿下?”
    若为此打草惊蛇那位,可属实不划算。
    谢宴又沉了声音重复。
    “去。”
    长翊素来没有质疑主子的习惯,听了第二道命令便躬身。
    “是。”
    “还有……能否再探我娘的陵墓?”
    死人的物件何须再带走?还带到皇陵那样的地方。
    苏皎心中隐约升起几分不对劲。
    若是……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长翊再次看向谢宴。
    他几不可见地颔首。
    长翊起身退开,苏皎攥紧谢宴的手,喉咙涩的说不出话。
    一抹阴云压在心头,苏皎长舒出一口气,廊下再无言。
    谢宴身上的伤需得每日换药,苏皎放在后殿的药还是上次从苏家带回来的,如今却正好全用在了他身上。
    已是晚间,一堆瓶罐摆在面前,外衫褪去,露出精壮的脊背和上面凶猛狰狞的伤口。
    再次看到,苏皎还是有些缓不过神。
    那太监是抱了必要他死的决心,动手的时候便没想过苏府满门吗?
    只是她离开这件事,值当哥哥搭上苏家所有人的命吗?
    如今想起那碗鱼汤和匕首,苏皎依然觉得惊心动魄。
    久久看着,她不动静,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脊背,谢宴骤然攥紧了手。
    “苏皎。”
    开口的腔调有些不沉稳。
    背后依旧没有动静。
    又轻又重的呼吸使得他脊背弓起,又忍了片刻,谢宴猛地回头,一把捉住了苏皎的手腕。
    思绪回笼,她撞入一双暗沉深邃的眸,其中似乎夹杂着苏皎看不懂的情绪,她一惊。
    “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
    开口的声音已经带了沙哑,谢宴说了一句便感觉不对劲,清了清嗓子又道。
    “上个药走什么神?你摸好地方,我来上。”
    他摁着苏皎的
    手抚上了脊背,肌肤相碰的刹那,却不知是谁又颤了一下。
    手搭在他伤口处,他的手沾了药,就着她摁的地方涂抹,因为瞧不清楚,几次三番地与她的指尖撞在一处,温热柔软的手在背上乱动,越发使得他呼吸急促,额上也因这样上药的动作冒出细细的汗珠。
    到了此时谢宴才后悔这样做,可箭在弦上,他总不能掩耳盗铃地说再换一种方式,便只能闭着眼,强自忽略掉那些不该有的反应和感触,就着她手碰的地方上药。
    一小块伤口,却上了足足一刻钟时间的药,谢宴将手一收,指尖药的清香扑在鼻翼间,竟使他有些头脑发涨。
    “好了,我去端水。”
    苏皎也收回手舒出一口气。
    一盆水端到跟前,谢宴却拿了一方薄毯盖在了膝上。
    “你净手的水别溅上了。”
    苏皎说着就要拿走那薄毯,反被谢宴扣住了手。
    “就这样。”
    滚烫的指尖落在她手腕,苏皎疑惑地抬头。
    “好好的毯子放这儿做什么?”
    她再度伸手去拉,谢宴又摁住她,如是纠缠了两三回,谢宴额角一跳,蓦然松了手。
    薄毯轻而易举地被抽走。
    “这不就好……”
    苏皎话没说完,目光落在他膝盖上的位置。
    “你……”
    她脸上刷地从上到下红了个透。
    “满意了?”
    谢宴扬眉看她。
    “你你……”
    苏皎红着脸将毯子扔了回去,顿时转头往外去。
    身后谢宴认命地舒出一口气。
    重生回来,这已经是……
    第三回了。
    看来委实是太久没有过了。
    苏皎站在殿外,春夜的风都吹不透她脸上滚烫的温度。
    她记得前世此时的谢宴也没有这么……贪欲的时候。
    为何重来一回反倒不一样了?
    前世他们圆房是在成亲将半年后,后来也算琴瑟和鸣地过了一年多,到他登基后出了那些事,两人便几乎不在一起住过了。
    算起来已经有……近三年了。
    她一个重生的还没谢宴那般贪呢。
    如是腹诽着,苏皎一直在外面站了将有小半个时辰,直到屋内传来声音。
    “打算站一夜?”
    她这才起身往屋内去。
    内室似乎还飘着若有似无的味道,窗子开了,无声的风卷进来,谢宴就坐在床边。
    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苏皎入了屋子脸便又红起来,可前殿后殿只剩下一张床,她眼一闭,只得往前去了。
    跌跌撞撞地差点撞在床沿,谢宴抬手扶了一把。
    “闭着眼打算当瞎子?还是……怕看到不该看的?”
    语气满满带着几分调笑,苏皎忽然睁开眼。
    “谁说我不敢?”
    一睁眼,两人目光对视,她又匆匆别开。
    往常熟悉的床榻今日睡着格外别扭,身侧沉稳的呼吸更让她想躲开,辗转了三五回之后,她的手腕被人扣住。
    “再动就下去。”
    苏皎挣扎出来,没理会他。
    她再动,他真能将她赶出去?
    折腾了这么一会苏皎便又觉得热,忍不住又动了动。
    “啊——”
    手腕被一道气劲带过去,腰间一紧,她已落入了谢宴怀里。
    “安分点。”
    苏皎瞪圆了眼睛要挣扎,反被他将手剪到背后,彻底箍在了怀里。
    于是就这般睡了一宿。
    许是白日说到了回水凝露丸的事,苏皎这夜半梦半醒,便梦到了前世她得这药的时候。
    彼时有一颗已经给了她娘续半个月的命,那是做皇后的第二个月,午后天晴,她在御书房陪着谢宴研墨。
    宫中内外正是肃清异党的时候,乾清宫外每日便拉出去许多人,鲜血染了大半个皇宫,惨叫更是不绝于耳,少不了有许多人,瞧着九族都到了不保的时候,便撕破了脸皮凶狠地骂他,口口声声说他死后要入地狱,或者总有一日被异党诛伐。
    那些骂的话传进她耳朵里,苏皎已经开始皱眉,一侧的帝王还坐的稳如泰山,手下朱笔不停。
    “这样骂你,你不生气吗?”
    她支着脑袋。
    “气又如何?如今坐在这个位置的是我还是他们?”
    “皇帝也不一定是长久的呀。”
    那会的她远比后来要大胆,什么话想说便说。
    “万一哪天真有人……你这样残暴,可不得多备些灵丹妙药。”
    她真情实感地在担心,台上的帝王凉凉看来一眼抱怨。
    “就不能盼我点好?”
    她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笑盈盈地找补。
    “我说我自个儿呢,皇上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可万一那些人杀不了皇上,反倒来杀我怎么办?”
    她可惜命了。
    谢宴一早便直到她的德行,瞧她苦恼地在那想了又想,半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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