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第一次用手抚生母的脸,嗓音冷淡:“虽然你从没给我庆过生辰、做过衣裳,但我这一刻很感谢你。”
    “感谢你的死,会为我带来皇帝的怜惜关注和皇贵妃的倒台。”
    这是尉鸣鹤遇见沈知姁前,最愉悦的一段记忆。
    *
    心绪缓缓回笼。
    尉鸣鹤凤眸缓缓眨动两下,带笑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寝衣上。
    胸腔原就流动的暖意更甚。
    恍惚间有轻微到难以察觉的遗憾,在这一瞬间被沈知姁弥补。
    满足喜悦之感油然而生。
    “阿姁,我很喜欢。”自定国公府事发以来,尉鸣鹤第一次对沈知姁自称“我”。
    好似回到了刚入宫时,他与沈知姁浓情蜜意的模样:“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祝寿礼物。”
    “阿鹤喜欢就好。”沈知姁顺势改了称呼,上前两步,蹲下身来,轻轻伏在尉鸣鹤的膝头。
    女郎纤薄柔软的细腰伏下,偏起的侧脸却是甜润娇艳,眼角眉梢染着浅粉,满是轻拂过的春意。
    透过盘起的青丝,帝王能窥见女郎纤细如玉的颈脖,窈窕起伏的曲线。
    这样柔顺依恋的姿势,能最大程度上激发一个男子的保护欲和拥有欲。
    于本就有愧的尉鸣鹤而言,更多几分歉疚。
    他伸出手,欲要扶起沈知姁,口中温声安慰。
    可沈知姁在同一时间出声,打断了皇帝的话:对尉鸣鹤这种寡恩寡德的人来说,一旦宽慰愧疚的话说出口,那心中的歉意就如同被打翻的茶盏一样,“啪”地一声就碎没了。
    只有让他不说出口,始终牢牢困在心里,才能在需要时用言语行动,引诱出愧意,再一点点增加。
    沈知姁浓长的眼睫上,盈出几分泪光,嗓音带着说不出的凄婉:“我在病中读到了一句诗。”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伴着吟出的诗句,她缓缓抬起杏眼,眼眸入春水一样清澈,映着尉鸣鹤的面容。
    眼底是浓烈到颤抖的真挚爱意,还有纯粹的依恋与倾慕。
    对自小就没拥有过的纯粹情感的尉鸣鹤来说,沈知姁眼底的情绪,是他梦寐以求、最为渴盼之物。
    他是帝王。
    尉鸣鹤自认有权拥有天下万物万情,后宫中亦不会缺少对他敬畏爱戴的妃嫔。
    她们就如李氏一样,会爱皇帝的权势,会爱皇帝的富贵。
    然而私下里,只对尉鸣鹤这个人抱有纯真爱意的,惟有沈知姁一个。
    原来并非所有的情感,都是令人厌恶、受到捆绑的。
    经过适才长寿面、饺子与寝衣的温暖动容,尉鸣鹤就更难放手这份爱恋,只想长长久久
    地拥有。
    ——这也是沈知姁今夜,苦心演戏想要得到的结果。
    她要将这份难以割舍,在今日埋进尉鸣鹤的心中,与愧意相辅相成,渐成扎根的大树。
    尉鸣鹤深邃的凤眸染上亮光。
    沈知姁抓住这一瞬,在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情难自禁”地哽咽道:“我如今,只剩下阿鹤了。”
    “不要不见我,也不要……不理我。”
    愧悔与疼惜在这一刻,于尉鸣鹤心中到了顶峰。
    他伸手掌住沈知姁单薄的肩,将人慢慢扶起,不自觉地就允了承诺:“我怎么会呢?”
    “你入宫那一日,我便说了,我会一辈子护着你、待你好的。”
    如今尉鸣鹤重说一遍,比之当初更多几分真切。
    沈知姁得了这句话,顺势起身,不过并未如尉鸣鹤所愿,坐回怀中,而是在他身边坐下。
    仍被尉鸣鹤握住的肩轻轻颤抖,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有阿鹤这句话,我便再也不怕了。”
    尉鸣鹤眼帘微垂,想起适才沈知姁处处小心的模样。
    心底就是一叹。
    眼见尉鸣鹤又有说愧的意思,沈知姁忙带泪含笑,软声期盼道:“阿鹤要不要试试这套寝衣?”
    “好。”尉鸣鹤哪有不应的道理,当下就起身,唤来宫人服侍更衣。
    离开时脚步一顿,用温热的掌心贴了贴沈知姁的颊。
    女郎的颊仍有些微凉,让尉鸣鹤轻轻蹙起眉头。
    “福如海,让小膳房为昭仪做一碗姜汁牛乳。”尉鸣鹤格外贴心地嘱咐:“你每日都用些,对身子有好处。”
    见沈知姁乖乖应下,尉鸣鹤心情大好,转身去专做遮挡的屏风后试衣。
    等到尉鸣鹤的身影消失后,沈知姁缓缓呼出一口气,用自己的手托住双颊,缓了缓方才被贴时的不适之感。
    还好,还好,是完全可以忍耐、不打扰演戏的地步。
    再想想那一匣子一匣子的金银,缓解之效奇佳。
    芜荑端着姜汁牛乳进来,颇为紧张地打量了沈知姁两眼,见自家娘娘毫发无伤、面色平静,这才松一口气,将牛乳送上,担忧问道:
    “娘娘,陛下可将长寿面用了?”可有、可有吃出什么不对?
    “用了,他还说你的手艺甚好。”沈知姁瞥了眼外头,见只有元子远远站着,眼底就划过一丝狡黠,压着笑对芜荑说话:“若有下一次,恐怕你又要受累了。”
    “既要帮着做,又要吃我那难吃的成品。”
    “娘娘做的面很好吃!”芜荑可见不得沈知姁自嘲,当下就正色了几分,心里为沈知姁的话紧张起来:要是被陛下发现,可是欺君的罪名呀。
    看沈知姁浅浅一笑,心中那几分担忧瞬间释然:横竖做长寿面时,小膳房只有她和娘娘两个人,旁人也不知道那长寿面出自谁手。
    说话间,外头传来几分动静。
    沈知姁对芜荑速语:“你去找元子问一问,问他手上是不是还留着前段日子、做点香时的香盒。”
    在金侯点白果香的时候,沈知姁就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是个新香盒。
    一方香盒可放十颗香丸,可朝阳殿点白果香的次数,绝没有十次。
    “若是他有,让他好生收着。”沈知姁眼底划过一抹光亮。
    她话音刚落,尉鸣鹤就带着笑意进来。
    借着最后一口姜汁牛乳,沈知姁将神色调整为明媚的欢喜:“阿鹤,你觉得如何?”
    她将空碗放到芜荑手中,转身迎了上去,作惊喜状将尉鸣鹤围着看了一圈,最后伸手拉着袖口、仰着面儿:“穿着可舒服么?”
    这模样落在尉鸣鹤眼中,就是十足的娇憨可人。
    他一挥手,屏退众人,携沈知姁至床榻上,凤眸上挑,露出个极贵气迷人的笑:“穿着贴身又舒适。”
    适才换衣时,他特意找了擅长缝制的宫人来检查,确认了是不擅女工的人、花了极长的时间认真做的。
    尉鸣鹤满意极了,忍不住说道:“往后每日我都穿着。”
    “阿鹤忒不爱干净了。”较之方才,沈知姁笑盈盈地“嫌弃”道:“哪儿能每日穿同一件?”
    她的樱唇一张一合,莹润可爱。
    “那阿姁再为我做一件。”尉鸣鹤心中一动,上身前倾,在沈知姁的唇上落下极轻的一吻。
    较之先前,沈知姁此时已自然放松许多。
    她扮演着从前的自己,娇羞地扭过身去:“我手慢,你可要等明年万寿节了。”
    “能再得一件,等多久都是值得的。”尉鸣鹤眼中已有情。动,动作轻柔地剥去沈知姁的外衣。
    当看到沈知姁颈间的璎珞银项圈时,他动作一顿,眸光更柔和了三分:“你竟还留着?”
    这是他初识沈知姁那年,送给她的十岁生辰礼物。
    对十三岁的尉鸣鹤而言,是用光体己才买来的贺礼。但对定国公府而言,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银项圈罢了。
    如今再见,尉鸣鹤更觉沈知姁的赤诚。
    “阿鹤送我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沈知姁摸了摸项圈上的暗盒,抬眸注视着眼前的帝王,容色深情。
    她的指尖感受着项圈的微凉,还有暗盒中催酒丸滚动时的轻响。
    沈知姁的笑容愈发如蜜,主动抬手揽住尉鸣鹤的颈,轻轻地摩挲。
    感受到帝王随着自己动作而渐深的喘。息,沈知姁涌出一股新奇。
    ——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尉鸣鹤。
    就好像……她能这样,掌控着天子。
    真奇妙。
    看来她今日精心设计的言语举动,已经初有成效。
    明日一早,她还有个“惊喜”送给他呢。
    第28章 入眠青木香,会致人胸闷呕吐
    听得沈知姁的深情软语,尉鸣鹤眸光闪动,更为温柔。
    “阿姁……”
    他低声呢喃着,却在看到沈知姁膝盖时,有了些许的怔愣。
    女郎白如凝脂的膝盖上,淤着两团青色。
    这青色其实偏淡,单看并不严重,可沈知姁自小肤白,衬在玉肌上就格外醒目。
    沈知姁自己都愣了一下,而后细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在朝阳殿前请罪的时候,跪得那一下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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