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好了,是未来的警界精英,我们有救了。]
    哈哈,过了半年,研二酱早已把这种不可爱的事情选择性遗忘了。萩原有点尴尬地合上最后一台洗衣机的盖子:显然,他毫无发现。
    “会有点傻吧,小阵平?”根本不用幼驯染追问,萩原就可怜兮兮地凑上去了,把下巴往对方肩膀上放,自然妥帖得像大型犬把头安放在主人膝上,“在这里翻洗衣机,结果一无所获。”
    [请宿主放心,在您的世界,关注洗衣机是非常必要的。请认准平成年代最好的滚筒洗衣机。]
    萩原:啊?
    “没有。只要萩有明确的目的,一无所获也没什么。”松田身上挂着幼驯染走向门口,“还需要再确认别的东西吗?”
    ——不需要了。
    虽然此时此刻,没有推动任何进度、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没有拯救任何生者——
    但从半年后、从生死间折返的萩原研二用半天的时间确认了,他还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和他那被未来判了死刑的朋友,他们的命运,他们从命运手中抢来的过去、将要夺走的未来,此刻都明明白白地握在他手上。
    “好了小阵平,虽然衣服还没有洗干净,但是毕业之后本来也要买新的正装,所以没关系哦。”萩原把正装叠好放在洗衣店前台写好便签,还细心地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请再陪研二酱回去吧!”
    回到东京的夜色里去。回到无法回避的命运里去。然后逆流而上,迎见天光。
    -
    夜深了。这是警校学生入学后不久的一个普通夜晚,大家都还没来得及走得更远。平凡学生的夜晚各有各的空闲,也各有各的消遣方式:作息尚算规律的降谷在俯卧,饱受失眠困扰的诸伏在强撑,而很有精神的伊达航在俯卧撑。
    “班长?”到操场遛弯酝酿睡意的诸伏景光有些惊讶地和正挥汗如雨的伊达航打了个招呼,“现在还在锻炼,会不会太勉强了?”
    伊达航停下动作,顺势撑起身来,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他很自然地略过“你为什么也还没睡”这种话题,只是谈论自己的事,“只是等人顺便打发时间。因为松田他们一直没回来嘛!毕竟是我弄脏了衣服,干洗费也该我来出。而且——”
    “——而且也有点在意今天萩原的反应,”诸伏接上后半句,也跟着摇头,“今天松田去叫醒他的时候,我和零也都在。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像太阳会照亮眼泪也照亮笑容,伊达航的声音那样豁朗地响起来,毫无影射或是暗指什么的意味,只是直白地诉说着作为朋友的关心。
    “没关系。”他们的班长说,“等到他意识到不必自己承担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帮他分担了。不会等太久的。”
    诸伏景光低下头。熬夜并不是令人舒服的体验,但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枯坐到深夜的感受,便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愿普普通通地度过夜晚的时间、还是比谁都渴望一场安心的睡眠。
    可以告诉大家吗?这种关乎生死的重担,真的可以自私地与朋友分担吗?
    “不过,说实话,真是想不出会有什么事让萩原都那么难办。”伊达航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难道是超高校级的恋爱烦恼吗?他今天久违地对我不是单身的事发出了感慨呢。”
    所谓久违的感慨,显然是因为班长经常这样提起所以脱敏了啊!诸伏景光有点无奈地托住自己的脸,“倒是也有可能,接触了不能让我们知道、非常难搞的恋爱对象什么的……那么,萩原还有提到什么别的人吗?”
    伊达航恍然大悟。伊达航以拳击掌。伊达航陷入沉思。伊达航掏出健身手环查看自己的血氧浓度确认自己此刻没有因运动过量产生幻觉。
    “……班长?”诸伏看着他那张被健身手环白荧荧的光照得无比愁苦的脸,“想到什么了吗?”
    他梦游般地看向诸伏。
    “诸伏啊,”伊达航痛苦地吐出接下来的话,“他又和我确认了一次,我确实没有对降谷产生多余的情感。”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班长,你为什么用右手捏着你的左上臂?”
    “啊,这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伊达航神情茫然,“可能是因为刚才俯卧撑之后的肌肉酸痛吧。”
    没有错了,就是这个!诸伏景光的眼神犀利起来:萩原的心中,产生了多余的情感!
    “好了班长,带我一个。”
    诸伏景光也留在了操场等人。他席地而坐,表情温和,笑得如沐春风,“等萩原回来,我会和他好、好、聊、一、聊。”
    第7章
    “好啦,小阵平!”萩原明明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宿舍门,还是要跑过来再把身子撑在松田的寝室门口,身体力行地实践什么叫做双开门。他执着地补了一句,“和研二酱说晚安?”
    松田宽宏大量地忽略了他这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一开口就直击红心,“听起来你还没打算去睡。”
    默契满分的推测,但也只是出于默契的推测。明明可以用一句“是误会!研二酱也马上就要睡了”之类的话敷衍过去,但萩原坦然地点点头,“睡前还想去操场散一下步。”
    “那刚才其实可以不必上楼的?”
    “我上来拿件外套,”半长发的青年告饶般地抬一抬肩膀,发尾动得像只瑟瑟发抖的水母,“虽然不是深秋里的寒风,但春天的夜晚也让人浑身发冷呢。”
    不是的,萩,不是这样的。
    松田望着他,像望着一道答案已经写在后面的难题。他了解萩原就像了解他自己,因此他知道,萩原上楼并不是为了拿什么外套,而是想要送他回到寝室。他发现,萩原突然那样执着于确认他的存在,以至于连一句晚安都要特意讨要一下。
    可是为什么呢,萩?他有些不太明白:从七岁到今天,我们在彼此身边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是最不需要确认的事了。
    不过,萩总归会有他的理由,而且可以肯定,那一定是我会理解的理由。所以,这种时候,我也只需要对他说——
    “感觉冷的话就把外套穿好,”松田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很自然地坐到床沿上,“也顺便帮我关下门。还有,萩,晚安。”
    -
    萩原三步并作两步地迈下台阶。
    “所以说小阵平永远都是最犯规的那个了!”他心中情绪实在复杂,千头万绪不知如何表达,只能反反复复地对着系统说,“这也太犯规了,是不是?”
    [对,这超级犯规,]系统回答他,[犯警察学校的宵禁了。]
    “才没有!”萩原快步走向操场,还有闲心回答系统,“系统亲,你可不能——”
    [凭空污人清白?]
    “……虽然说得有点奇怪,不过确实是这个意思,”萩原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在宿舍门口聊几句天而已!宵禁不包含这种内容哦。”
    [但这个时间还在操场逗留并且和同期交谈会违反宵禁规定。宿主,您的同期在操场等着您。]
    -
    “班长、小诸伏?”萩原有点惊讶地同他们打了招呼,“我和小阵平刚才上楼的时候也有路过操场,那时候没看到你们呀。”
    伊达航颇有些悲壮地一闭眼,“是啊。因为那时候,我们在被鬼冢教官盘问。”
    诸伏站在他身旁,也心有余悸地跟着用力点头。
    “被盘问?”这下萩原是彻底震惊了,“只是触犯宵禁而已,有那么严重吗?而且教官他们作息很规律,这个时间也不会出来巡视才对。”
    只是触犯宵禁……太好了我们鬼冢班的同学们真是举重若轻应对从容日后必成大器。伊达班长叹气,“不是常规巡视,似乎是附近发生了什么紧急警情,教官看到我们之后担心我们会跑出学校、被卷入事件,可是好好地训斥了我们一顿呢。”
    紧急警情?萩原想到空空荡荡的洗衣店,皱了皱眉,但率先说出口的还是安慰的话,“这样的话,你们没事就好,相信教官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之前是在操场锻炼吗?”
    “之前啊,”诸伏景光笑眯眯地接上了话,他说得不紧不慢,“之前也就和萩原现在差不多呢。”
    “喂喂,小诸伏!”萩原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他,“别学研二酱说话!”
    伊达航:“你们好奇怪。我想报警了。”
    “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哦,这位班长,”诸伏露出个令人信赖的微笑,“我就是未来的警察,随时为您服务。”
    萩原跟着凑热闹,“还有我!未来的警察研二酱也为您服务!”
    系统不嫌事大地再次在萩原耳边播放《乐意效劳》。
    “处分记得够多的话,可就不一定是未来的警察了,你们也多少上心一点!”伊达航忧愁地搓搓脸,感觉自己要老两岁,这种情况娜塔莉推荐哪一种面膜来着,“好了。萩原你为什么这个点还跑出来姑且不论,我们可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首先是我,那件外套干洗花了多少钱,让我来付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