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摇了摇头,萩原赶紧开口,“不行,是研二酱乱说话才惹得班长弄洒了酒,怎么能让班长付钱呢!再说了,因为洗衣店老板不在,衣服也并没能送去干洗哦。”
    [宿主做得对。]系统插话,[而且酒这种东西和黑西装一起出场的时候本来就很容易发生问题,这绝对不是伊达先生的错!]
    萩原暗暗记下疑点,随即在心中用词友好地建议系统尽量少说话。
    “老板不在?”伊达航一愣,“还挺奇怪的,外守大叔平时可是风雨无阻……那么改天再送过去吧。”
    其实也可以不必再过去。系统向他介绍过,它具有完备且先进的监控机制:只要宿主有在目标地点附近出现过,它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劫持该区域的监控设备,并筛选截取与目标相关的影像。不过既然是用这个作为借口,为了不让大家担心的话——
    “是啊,之后再过去就行了,不用在意!”萩原揽住诸伏的肩膀,“班长要说的事研二酱已经听完了。那么,小诸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研二酱很期待哦!”
    诸伏景光神情严肃。诸伏景光原地抱臂。诸伏景光抬起眼睛。诸伏景光直视风暴。
    “……小诸伏?”萩原规规矩矩地放下手臂,满脸敬畏地倒退两步,“研二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有着蓝色猫眼的青年微微一笑。他的眼神简直志在必得,伊达航再度开始思考周边警力在被紧急警情掏空后回援警察学校的可能性。
    “萩原,”他无比认真地问,“班长和我说了,你又和他确认过他会格外关注零的原因。你是不是对零有意思?”
    萩原研二原地石化。
    “小诸伏,你不是认真的吧?!”他惨叫一声。
    [宿主,他不是。]
    “我知道。”
    萩原在心中回复系统:我知道,请别去分析我的同期。我知道的。
    诸伏是多聪明、多敏锐的人呀。他当然不是认真的,他只是找个轻松的出口,让他的同期有机会来说出心中积压着的事情。现在他还没能赶走自己心头长久以来的阴影,也还没能放心把它讲给身边的朋友们听。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都知道,这时候的诸伏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方才萩原去搭他肩膀的时候手背擦过他的脸,那一小块皮肤凉得像被眼泪浸过。
    那是因为他在冷津津的春夜里等着。他和班长一起等到萩原回来,试图一起给他营造一个轻松的氛围,就像当初降谷对他做的那样,然后期待着这样也许能帮上萩原的忙。
    ……不要为我担心啊,小诸伏。
    “嗯——”萩原垂头思索片刻,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抬起脸来。紫色的下垂眼一片璀璨,他闪亮得像个正在撒谎的星野爱,“小诸伏,既然你都这么问了……”
    诸伏景光:“嗯?”
    “是的,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对小降谷怀有多余的情感!”
    反正父爱也是一种情感!萩原迎着同期脸上天崩地裂的表情,愈发心安理得,语速更是飞快,“就算小诸伏不来问我,研二酱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毕竟小诸伏可是全国范围内仅次于小阵平的、第二好的幼驯染。”
    诸伏景光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当然知道萩原不是认真的,但怎么会说到这一步上啊!太随便了吧萩原!该怎么接话啊!失语症治愈之后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哑口无言!
    “……萩原,”诸伏使用了技能“强撑”!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你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萩原研二一脸严肃,“研二酱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了感兴趣的对象,当然是要先了解他的家庭!小诸伏见过小降谷的父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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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后,伊达航满脸恍惚地摸出手机,给女朋友发了一条语音。
    “娜塔莉,”他说,“抱歉这么晚给你发消息……但我想说,等到我们的下一个共同休息日,我们就喊上双方家长见一面吧。”
    “不是突发奇想,但是,”他双眼放空,“但是我一想到我的同期可能会自由组合、还比我们先见家长,就觉得世界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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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萩原与松田互道晚安一小时后。宿舍的床松软温暖,萩原躺在上面,毫无睡意。
    “所以小诸伏见过降谷正晃先生,在他的印象里只是个帮小降谷交过一次学费的严肃男人,小降谷和他的关系很差,”他抓紧整理信息,“据他了解,小降谷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他没有见过……啊,谜团越来越多。”
    [不负责任的父亲确实很难得到孩子的信任。也许宿主可以帮助降谷先生成为更负责任的父亲。]
    萩原:“……”
    [宿主感到很有压力吗?没关系,父爱如山。本系统相信您会成为最好的萩名山的。]
    “谢谢你的支持,系统亲,”萩原双眼一闭,“研二酱要睡了。明天我会拉上小阵平,把《教父》三部曲从头到尾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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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过于荒谬的现实冲击后,诸伏难得地快速入睡,一夜无梦。然而,还有更冲击性的消息等待着他。
    “昨晚,洗衣店的外守大叔失踪了,警方暂时只发现了这个。”
    伊达航一脸凝重地递出照片,“因为我们也算是经常和他打交道,教官想要我们都确认一下。特别是萩原,你昨天刚去过洗衣店。”
    他们围到班长身边。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诸伏景光瞳孔骤缩。儿时的壁橱似乎再度合拢,只为他留下一线如刀痕的缝隙,但那里并没有透出希望,只有父母的血腥气铺天盖地涌向他——不对,不对。那不是横向的缝隙,只是两扇纵向打开的门:时隔多年后他又一次如此靠近通往真相、通往过往、通往所有痛苦源头的门。
    他已经站不稳了。降谷呼喊着他的名字、伸手去扶住他,随即惊讶地发现,有另一只手稳稳地撑住了景的手臂——
    那是萩原的手。此刻,他也盯着那张照片,神情里的动摇与茫然几乎让降谷为之一愣。
    萩原无暇顾及,只是看着那张照片上的断臂:断口明显有生活反应,说明在被砍下时,它的主人还活着;手臂上的纹身被断面涌出的血染得乱七八糟,正露出高脚杯的部分,那无疑会唤起当年的受害人最痛苦的记忆。
    “系统,”他在心里呼唤,“给我一个解释。在你监控着周边的情况下,外守一为什么会失踪?他的手臂又是怎么回事?”
    不能再装死的系统尴尬出声,[哈哈,显而易见嘛宿主……]
    [滴答滴答地流血的观音像纹身。这正是传说中的滴水观音啊!]
    萩原:你怎么不叫它神之一手呢?!
    第8章
    “诸伏?”伊达航觉出不对,赶紧把照片倒扣过去,“怎么了?别慌,深呼吸。没关系的,没关系,先放松。”
    松田飞快地从楼梯转角拖了把椅子过来,示意降谷扶诸伏坐下。
    [这是个好位子,]系统友情配音,[莱纳,你坐啊!]
    萩原懒得理它,只紧张地注视着诸伏的脸。那张从来温和的面孔现在一片惨白,似乎心头的血液也淌入了回忆中家人漫天的血泊。
    怎么能不痛苦呢?所谓血浓于水。他真切地失去了血脉相连的父母双亲。
    “……我没事,”诸伏勉强坐稳后就先是抬起脸来对朋友们笑,“没事的。只是,今天上午的课程可能要缺席一下了。”
    伊达航慷慨点头,“没关系!只是缺课而已,教官一定会谅解的!”
    纵使是在百忙之中,其他人也没忍住,齐齐露出了半月眼,“班长你……”
    “怎么了?”伊达航镇定自若,“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疯狂摇头,连诸伏都跟着嘴角抽搐,“没事没事,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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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大家简单讲过童年的惨案后,诸伏就匆匆地告辞,说他要去警局提供补充情报。降谷也跟着起身,打算陪同幼驯染到警局。
    “等一下!”萩原赶紧喊住他们,“既然班长要过去告假,不如顺便和教官说一声,让警局派车过来接。小诸伏是重要证人,而且嫌疑人现在还在逃,很危险。”
    诸伏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觉得有些麻烦警方,开口就是拒绝,“从照片上的失血量来看,他……嫌疑人,短时间应该无法对我的安全构成威胁。警局现在的人力肯定很紧急,我们自己过去就好了。”
    “保险起见嘛,小诸伏!”萩原有些急切地开口,“嫌疑人都跑到警校附近开店了,这可不像巧合哦?还是等一下警车比较好。”
    [宿主说得非常对,]系统方才还在装死,现在倒反应很快,[万一嫌疑人还留了一手怎么办?哦他确实留了一只手。]
    萩原:……请别添乱了,谢谢。
    他沐浴着幼驯染的目光,捏了捏班长的手臂。伊达航也反应过来,立刻转身,“我去和教官解释。降谷、诸伏,你们在这里等!”